霜蟾一觉醒来,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外面的阳光透过洞口斜照进来,十分毒辣。
按这倾斜的程度,应该是上午……
霜蟾迷迷糊糊坐起来,发现自从有了炽焰之后,她这睡眠质量是一天比一天好了。
以前她睡觉从不脱衣服,怀里会抱着一把剑,这样有人趁她入睡想来害她时,她便能立刻清醒,保护自己。
但现在她心里似乎有了寄托,那种神经时刻紧绷着的感觉都少了很多,睡觉也变得踏实。
洞内没有炽焰的身影,她醒了醒盹,从梯子爬出洞口,炽焰竟然也不在。
“炽焰!”她左右张望,“炽焰!”
“这。”
声音从斜上方传来,霜蟾迎着阳光眯着眼看去,他坐在树杈上,姿态好不悠闲。
今天的阳光甚是毒辣,他倒是会找地方,那里枝繁叶茂,一块光斑都没有。
炽焰高高跳下来,落到她面前。
霜蟾:“今天陪我去买点计划用的装备吧,我这只有首饰,还差衣服和胭脂。”
炽焰:“好。”
霜蟾注意到他一只手背在身后,似乎在刻意藏着什么,问道:“你手里是什么?”
炽焰笑着摇头。
在他背后,他手里正掐着一只挣扎的麻雀。
他一个人待着无聊,精力无处发泄,捉树上的鸟玩,玩完也不想放生。
麻雀整个身体被他死死攥在手里,他用力掐着它的脖子,它发不出一点叫声。
霜蟾并不相信他的话,伸出手道:“让我看看。”
炽焰一用力,麻雀在他手中化为灰烬,他笑着把手拿出来,摊开给她看。
掌中空无一物。
霜蟾:“好吧,是我多心了。走吧。”她经过他,先行走在前面。
炽焰转身看着她,用衣摆擦了擦那只手,跟了上去。
霜蟾听到他的脚步,下意识想,虽然他看起来值得信任很可靠,但她对他的了解还是太少,说不定未来会有什么隐患……
她的目光悄悄向后移动,男人的身影跟在她身后,与她保持着一定距离,不跟她并排,意味着他们的关系并不平等,她是主,他是仆。
与此同时,炽焰也在注视着她。
山下便是那片树林,要穿过树林才能搭乘前往魍魉城的马车。霜蟾在树林外停住,回头看炽焰,“这片树林是必经之地,但我担心会不会有皇宫的人埋伏,昨日他们行动失败,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她回过头,发现炽焰已经盯着树林远处,目光冷沉。
霜蟾:“你发现什么了吗?”
炽焰的目光在林中各处逡巡,微微眯眼,“神的气息。”
霜蟾一惊,“雷神雨神来了?”
炽焰看向她,不置可否。
霜蟾有些难受,那日被雷神雨神追捕,掉下山崖的画面历历在目,她再也不想跟他们交手了。
霜蟾:“他们太难对付了,而且肯定早有准备,咱们能行吗?”
炽焰两臂环胸抱在身前,思索着,没有说话。
霜蟾觉得他这副沉默思考的样子很让人猜不透,她根本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这让她很没有安全感。
因为他没回答,她也无法确定是否真的是雷神雨神。倘若他骗她,恐怕她也无法立刻察觉。
她当然不知道,炽焰的灵识在整片树林铺展开来,他敏锐地察觉到三种气息。
一个是神,一个是蛊族。
还有一个……
不知道是何方势力。
他们仿佛知道彼此的存在,各自埋伏在三个方向,互不干扰,但却将他和霜蟾堵得死死的。
倘若将实情告知于她,浪费口舌不说,还会造成她没必要的担忧。
霜蟾:“话说,你会不会那种可以飞的法术,或者像什么,瞬间转移的法术,我看有些神仙就会,你要是会那个的话咱们哪还用这么麻烦。”
炽焰摇头,闭上了眼。
霜蟾失望道:“真的不会吗?”
炽焰再次摇头。
事实上他早就试过了,他现在所能调动的力量并非他的全部,他还有一部分能力,被一种说不上来的东西压制着。
炽焰转身往回走,“回去吧。”
三方势力,两方是明确针对他们的,还有一方目的不明,身份不明,躲在暗处似乎是想看鹬蚌相争……不太好冒险。
今日先缓缓,静观其变,等明日再看。
霜蟾意外地看着他的背影,“等等等等!”她忙追上去拉住他,“真的就不去了吗?没有其他办法吗?”
虽然她不想正面交锋,但她也不想轻易放弃。
而他的那些思量,她哪里知道?
炽焰回头,“着急吗?”
霜蟾想了想,“那倒也不是,还有两日时间,我就是有点不甘心。”
炽焰:“明日吧。”他继续往前走。
霜蟾一滞,叹了口气,只得跟上去,“那也只能这样了。”
他们回到洞穴处便已到了正午,日光愈发暴烈,霜蟾进洞纳凉,炽焰又坐到了树杈上。
霜蟾有些饿了,躺下节省体力,心里惦记起自己的计划,今日的突发情况让她愈发担心她的计划到时会不会也出现什么意外。
倘若无法顺利展开,她要怎么办。
到时她可没有退路了。
不知过了多久,炽焰的身影忽然出现在视线里,打断她的思绪。
他从洞口跳下来,手上拿着什么。
霜蟾坐起来,看清他拿的是一个穿在树枝上的烤鱼。
她有些诧异,“这……”
炽焰停在她面前,递给她,“山里的,你吃。”
仿佛是受到了食物香味的诱惑,霜蟾的肚子很应景地叫了一声,她下意识抿了抿唇,咽了口唾沫。
她小心地接过来,笑道:“谢谢,那你吃了吗?”
炽焰点了下头,转身离开。
霜蟾看着手中的食物,香气扑鼻,她美美吸了一口,脑中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个画面——
炽焰一树杈叉中一条鱼,然后掌心召出一团火焰,把鱼放在火里烤。
她觉得有些搞笑,情不自禁嘴角上扬。
与此同时,山间唯一的那条小溪,已被完全烤干,溪中的鱼全部被烤焦,弯曲着躺在焦黑的泥土上。
他只是捡了条看起来最好吃的。
太阳落山,夕阳斜照天地,林间的气温降下来,待到天完全黑透了,霜蟾才敢出来透透气。
凉风习习,夜晚的山间非常舒服。炽焰坐在树杈上,她坐在树下,望着天边一轮明月,对未来感到深深的迷茫。
真的要做到那一步吗?有时候她也会怀疑。
但她太害怕贫穷了,她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
要么富,要么死,她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
霜蟾:“炽焰,话说,遇到我之前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炽焰望着一望无际的夜空,听到问话他垂下目光看着她,摇了摇头。
他什么都不记得。
霜蟾在下面仰着头看他,她正好坐在没有树荫的地方,月色照得她浑身亮亮的,他第一次发觉,她可真白啊。
霜蟾低下了头,她很想多了解他一点,他对她来说就像一个谜。
但树上的炽焰没有移开目光,他远远看着她,月色给她的乌发镀上一层银白,她细长的手指白得发光。
血奴的视野是黑白的,唯有主人拥有色彩。他不知不觉看入了神。
真美……
他不记得他是谁,不记得他的过去,他的记忆一片空白,他只记得是她用血和气息滋养他,是她给他起了名字,他的生命从那时开始,时至今日便是全部。
哪有什么谜,她是主人,他是她的奴,就是如此简单。
这时,山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似乎有人在靠近,炽焰立刻回神,目光警觉地观察周围。
他坐在树杈上,位于高处,很容易便能看到山间的情况。
山间有几个天兵的身影若隐若现。
很明显,白日天界的人没蹲到他们,派兵前来这附近唯一的山中搜寻了。
他看向霜蟾,她正百无聊赖地玩弄着一根杂草,完全没发觉山间异动。
他轻盈落地,道:“天兵来了,藏起来。”
霜蟾一惊,赶忙站起来,来不及思考便下意识问:“藏到哪?”
炽焰歪了下头,“进洞。”
霜蟾连忙按他说的爬下洞穴,她站在洞穴里往上看,炽焰却并没有下来,他伸手熄灭了洞穴中的火焰,洞穴霎时漆黑一片。
她开始紧张,他不会在骗她吧?他不会想要害她吧?
炽焰半蹲下来,道:“躲好,别出声。”
他对洞口施法,一层红色透明光膜封住洞口,然后隐去,接着他将大量断枝杂草覆盖洞口,确保万无一失。
最后一丝月光也彻底消失,洞外没有了动静。
霜蟾半信半疑,在洞内飞快地思考,还好这个洞穴有另一条出口,是她早前为了给自己留后路专门凿出的,并没有告诉炽焰。万一真的被他故意封在了洞内,也能逃出去。
洞外,炽焰躲在树杈间,双眸紧盯着山间的天兵。
茂盛的枝叶很好的遮挡了他,他完全融于黑暗。
天兵的每一寸移动都在他的关注之下,他根据天兵的位置时刻调整自己的位置。
天兵经过洞穴口时,他的目光更加幽暗。
洞内的霜蟾也听到脚步声的靠近,绷紧了神经,她屏息凝神,相信炽焰并没有骗她,心里也放松了很多。
炽焰目送天兵搜完整座山离开,从树上跳下来,第一时间返回洞穴。
天界绝不会有任何收获。
翌日清晨,埋伏在林间的雨神叹了口气,道:“整整一日过去,他们都没出现,定是转移了阵地。看来守株待兔这招不行啊。”
国师很是自责,“都怪我,不该擅作主张烧毁木屋,如果那真的是他们的住处,烧毁了更不会回来了。”
雨神:“无妨,继续寻找便是。”
国师:“那我们要不要先去蛊族调查一下?”
雨神:“我的人已经去了,不用担心。”
这时,他们派去搜山的天兵回来了,雷神急切地问:“有什么发现吗?”
天兵遗憾地摇头。
雷神很是不甘:“咱们已经在三界各处安排了天兵搜查,都没有收获,难道两个大活人还能蒸发了不成?我就不信了,今日我们去魍魉城看看,那是三界的灰色地带,他们或许藏到了那里。”
雨神点头,“甚是有理,就这样。”
雷神对天兵道:“你们继续去搜,有消息第一时间汇报我。”
“是!”天兵领命告退。
国师:“两位神仙,你们真的不需要再带些兵将在身边吗?”
雨神:“带兵将反倒行动不便,也容易暴露,我们两个足以。”
雷神:“没错!我一道闪电足以让他灰飞烟灭!怎么国师,你不相信我们的实力?”
国师连连摆手,流着汗道:“不敢不敢。”
三人瞬行离去,林间顿时安静下来。
过了不久,巫蛊带着蛊人们从树林深处走了出来,不满道:“这几个家伙,居然也想打血奴的主意?”
从昨日开始,她就在暗中监视那三人的动向,打算等他们找到血奴后,坐享其成。
其中一个蛊人提醒:“他们说他们的人已经前往咱们族了,这……”
巫蛊:“无所谓,蛊王知道如何应对。眼下是要跟他们抢血奴,血奴是我的,可轮不到他们动手!”
蛊人:“那我们……”
巫蛊:“走,我们也去魍魉城!”
她带着蛊人们瞬行离去。
事实上,巫蛊知道神人三位的存在,而后者并不知道她的存在,就像她也不知道第三方势力的存在。
那双眼睛藏在暗处,洞察一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