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之后,不管徐笑如何撒泼打诨,沈衿怀半坐在椅子扶手上巍然不动。
徐笑自己闹了一会,觉得累了,又躺回到躺椅上。
她的心情从未这样开心过,加上酒精的原因,整个人轻飘飘的,宛如在云端。
沈衿怀看着她,不知是不是被她的情绪感染,脸上也有淡淡的笑意。
过了一会,沈衿怀的手机因为没电,自动停止播放音乐。整个空间一下又陷入只有雨水沙沙和鱼儿吐泡泡的声音,不对,这一次,多了两个人浅浅的呼吸声。
夜深人静,万物却好似在隆黑之中悄无声息生长。
徐笑在这样的寂静中躺了一会,回过头对沈衿怀说:“好安静啊。”
确实很安静,安静到沈衿怀好像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
他顺手拿起桌子上那杯徐笑喝剩下的第一口玫瑰,将剩下的小半杯酒一饮而尽。
徐笑看着他上下浮动的喉结,感觉那像是一株清冷的雪山,远远在那里,引人攀爬。
他喝的好像是她喝剩下的。
她的喉咙突然有些干,小心咽了口口水,回头看着房间对面鱼缸的光发呆。
过了一会,沈衿怀的声音传来,问她:“要不要看电影?”
徐笑:“这么晚,去哪看?”
她今天不太想离开这里。
沈衿怀说:“笨蛋,当然是就在这看。”
徐笑闻言,眼睛忍不住又亮了几分,都顾不上他骂了她:“还有电影啊?”
沈衿怀被她的反应弄的很满意,坐在椅子上嗯了一声,伸手从旁边桌子下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遥控。
他对着栅栏的方向按了一下。随着一声响,徐笑看到一个幕布从天花板上缓缓降下来。
是一个小小的家庭影院装置,并不算多稀奇,但是徐笑望着面前出现的幕布,还是像个发现新大陆的小孩子:“你这地方,应有尽有啊!”
因为酒意上头,她原本白皙的皮肤透着一丝粉红,一对眼睛粼粼发光,微粉的嘴唇带着一丝水气……
沈衿怀看了一眼,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他突然有点后悔今晚放她上来了。
“看什么?”他的语气听起来不太好。
徐笑很敏感地感知到了,看着他:“生气啦?”
因为酒意,她说话的声音拖的很长,软软的,像是在撒娇。
沈衿怀感觉今天自己会被自己灌醉。他又喝了一杯纯酒,闷闷地说:“没。”
徐笑真的喝醉了,面对他竟然透着股无赖似的娇嗔:“我都听出来了。”
沈衿怀说:“我天生臭脸。”
徐笑被他语气里的自暴自弃逗乐了,哦了一声,转开话题,说:“你喜欢看什么电影?”
沈衿怀平时只看美食纪录片,但他觉得现在的氛围好像不适合,于是随口道:“奇幻,恐怖。”
徐笑一脸拒绝:“不看恐怖。”
沈衿怀好笑:“那看什么?”
徐笑伸手指了指幕布:“你翻,我看着。”
沈衿怀:“……”
这就开始指挥上他了?还挺熟练。
他啧了一声,说:“我是机器人吗,说停就停?”
徐笑听了这话,哈哈笑着,又拿那对眼睛看着他:“行不行嘛?”
你再撒娇试试!沈衿怀磨了磨牙,说:“行。”
徐笑像个打仗胜利的战士,嘿了一声,一只手冲着空中一挥一挥:“翻,翻。”
沈衿怀气笑了,但还是没脾气地翻下去。
翻了好一会,旁边的人终于喊了声:“停!”
沈衿怀停下。
徐笑伸手指了指屏幕上的一部电影:“就这部。”
《花束般的恋爱》,两个相爱的人,最后拜给现实,体面告别的故事。
真会选。
沈衿怀:“确定?”
徐笑眼睛有点发飘,语气却很肯定:“确定,今天喝了第一眼玫瑰,再看《花束般的恋爱》。”
所以是这个原因?
真的是笨蛋。沈衿怀心里想着,手指还是点了播放。
开幕音乐响起后,旁边的人就陷入安静。
看得还挺认真。
故事徐徐展开。
主角说:“据说如果一起吃了三次饭还没告白那就只能当朋友。”
沈衿怀下意识看了眼旁边的人。
徐笑也不知道是不是沉浸在电影里了,一对眼睛盯着屏幕一眨不眨。
沈衿怀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屏幕。
这部电影沈衿怀看过。他对这种爱情电影算不上多热衷,但也许是今天旁边多了个人,他竟也认真投入进去。
看到一半,旁边传来一阵轻轻的呼吸声。
他回头,发现徐笑睡着了。
他扯了扯嘴笑,真行,眼睛却又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躺椅上熟睡的人。
电影的光映照在那张小小的脸蛋上,变幻莫测,带着某种奇怪的吸引力。
刚不还充满了戒备吗?沈衿怀无奈一笑,站起身过去,准备将人抱到他的床上去睡,结果刚附身过去,啪一声脆响,睡着的人一巴掌打在他脸上,拍蚊子似的。
沈衿怀:“??”
他的舌尖抵了抵被打的嘴角,没脾气的笑了。行,真厉害,除了他老爹,还没谁打过他。
他没好气推了推她:“回家了。”
躺椅上的人翻了个身,不耐烦地说:“我不回去,我要睡这里,我喜欢这里。”
睡梦中还能跟人对话的?
沈衿怀眼底闪过一丝顽劣的笑,半蹲在躺椅旁边看着那张睡脸,低声问:“你是谁?”
“我是最最厉害的徐笑。”
还挺会王婆卖瓜。
“你现在开心吗?”
“开心,开心的不得了。”
沈衿怀挑了下眉,又问:“你是笨蛋吗?”
“你才是!你是大笨蛋!!”
“……”
要不是那呼吸声十分有节奏,沈衿怀都怀疑她在装睡玩他。
人打死不肯走,沈衿怀最后去房间拿了一个毯子出来。还好这个躺椅放下来也能当床。怕给人吵醒了,沈衿怀小心翼翼操作躺椅。几乎是连人带着椅子抬起来操作,等弄好,他都出了点汗。
他感觉自己这辈子最大的耐心和温柔都用在这一刻了。
只是可惜,某个人睡的跟猪一样,完全没有感受到。
他给她盖上毯子,最后又看了眼那副睡颜,这才起身,关掉阳台门,回到自己的躺椅上,将电影的声音调小。
伴随着旁边有节奏的小声呼吸,他将那部他原本不怎么喜欢的电影看了第二遍。
后来又看了几部电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徐笑已经好久没有睡的这么踏实了,一夜无梦,以至于睁开眼睛看到一室温柔的阳光时,还有些懵。
她抬头看了看天花板,面前的场景有些陌生,又回头看了眼四周,当看到旁边的场景时,整个人愣了一下。
距离她两部距离的地方,躺着个男人。
如果她没有看错,那是殡葬店的沈老板!
沈矜怀侧躺在躺椅上熟睡着,碎发散乱落在眉前,下巴上冒出了一点胡须,淡淡的男性荷尔蒙味道。
昨晚的记忆一下翻涌而至:心情不好,走到了沈老板家楼下,厚着脸皮上来,被这里的一切惊讶,跟沈老板喝酒,拉着人跳舞,看电影……
啊啊啊啊啊,好丢人!
她不愿意再回想,甚至都不敢再看一眼沈矜怀,蹑手蹑脚起来,垫着脚尖小心往门口走去。在路过鱼缸时,她再一次愣了一下,还不忘压着声跟那些鱼儿说再见。
说完再见,她走到楼梯,想起从这边下去要绕到52号,又小心翼翼折返回来,轻轻推开阳台的门,从阳台侧面的一个门走过去,沿着旁边的楼梯快速下楼。
沈衿怀睡眠浅,徐笑刚一起身他就醒了。
他抱着胸,眯着眼睛一路将徐笑所有动作净收眼底,当阳台门关闭时,他终于没忍住笑了一声,这女人,怎么跟做贼似的。
徐笑下楼后,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眼直接把自己吓了一跳,晨曦之下,沈衿怀整个人懒洋洋依在阳台上,正低头一脸好整以暇看着她。
她感觉自己像个那啥过后,偷偷逃走,却被抓住现行的渣男,心虚得不行。
最后,她还是硬着头皮主动打了声招呼:“醒了啊?”
沈衿怀淡淡嗯了一声,说:“回去了?”
徐笑:“是啊。回去上班。”
她好怕沈衿怀说一声不上班行不行啊。
毕竟这晨辉,这坠着花的阳台,这姿态的男人,都特别像拍电影。
好在沈衿怀只是淡淡嗯了一声,又说:“帮个忙,把脚边的花盆扶一下?”
徐笑低头,看到墙边摆着的一排花盆倒了好几个,一些花瓣贴在湿湿的地上,看起来可怜兮兮。估计是昨晚下雨起风弄倒的。
她低头把那些花盆扶正,这些花几乎败的败,断的断,怪可惜的。只有一盆白色的花像是一团小球一样簇拥在一起,十分的完整。
她忍不住抬头问了一句:“这是什么花啊?”
沈衿怀望着楼下一脸求知欲的女人,脑海里没来由蹦出昨晚看的电影里的台词:“如果女生告诉男生花名,男生这辈子一旦看到那种花,就会想起那个女生。”
只可惜,徐笑手中的那盆花在益州并不算多。
沈衿怀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很随意地语气说:“球兰,生命力顽强,你要不要养一株?”
徐笑不好意思笑了笑,说:“算了吧,我连仙人球都能养死。”
沈衿怀:“……”
作者有话要说:徐笑:“世界上最难的事情是暴富。”
沈衿怀:“世界上最难的事情是老婆是个铁直的直女。”
本文两句电影台词都是选自《花束般的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