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渡水唤来黑风,策身上马,周笙见状,上前询问:“渡水,都准备回去了,你要去哪?”
林渡水答道:“找兔子。”
周笙明白她口中的兔子自然是刚才狩猎时的白兔,又想起是要送人的,眼眸暗了暗,说道:“我陪你。”
林渡水拒绝了他:“圣上此时需得你陪伴在身侧,不必和我走一趟。”
周笙像是被点提了一番,面容晦涩难懂,点了点头,看着林渡水的背影消失在密林之中。
回到原地,那里此时已经有士兵查探,看到是林渡水,行了一礼:“不知林小将军来此处所为何事?”
林渡水下马,说道:“我来找一件东西。”
那士兵也是个热情人,说:“将军想要找什么?属下叫兄弟帮您一起。”
林渡水摆手说不必,便循着记忆找寻兔笼,周围巡视了一圈,忽然瞧见树桩处露出一只白绒绒的兔尾巴,她快步走了过去,只见这只白兔仰倒在笼子里,后腿一蹬一蹬的,像是被吓懵了。
还没死,但也快了。
林渡水拾捡起来,却在枝叶下面发现一枚令牌,捡起一看,那是一枚进城通行令牌,而通行令的下方刻印着一个不易察觉的字——恭。
“将军,找到了吗?”士兵上前问道。
林渡水不动声色将令牌握在手心里,转头答道:“找到了。”
士兵见是一只兔子,点了点头便去其他地方搜罗了。
林渡水再次回到帐中,将蹬腿的白兔递给乔谨,后者接了过来,左瞧右瞧,这兔子白绒绒挺可爱的,就是有点瘦巴,看着没多少肉。
也不够吃一顿的呀!
正当乔谨狐疑之际,帐篷外号角声起,宫女揭开帐篷,行色匆匆而入。
“娘娘,该回宫了。”
由于乔谨行动不便,林渡水将他骑来的白马托给他人带回,自己则牵来黑风,将乔谨扶上马。
黑风不乐意地喷了好几个气响,对乔谨还有些不待见,林渡水拍了拍它的脖子,黑马这才安静了下来。
片刻,林渡水上马,双手绕过乔谨的身侧把持缰绳,扭头望去,正正好与林语遥遥相对。
此次一别,不知何时能再见上一面。
林语眼中饱含不舍,站在轿子旁踌躇看去,心里凄凉。
“娘娘,时间不早了,该上轿了。”林语身边的宫女悄声提醒。
“嗯。”林语轻叹口气,神色暗淡了下来。
乔谨四处张望,顺着林渡水的目光看去,见着林语,如同球场上约好打球的兄弟,傍晚时分各回各家吃饭,分别时轻松打趣说再见。
“二姐,下次见!”乔谨高举一只手左右摇摆,脸上笑容灿烂。
林语抬头看去,心中阴霾吹散,唇角微微勾起:“真傻。”
乔谨摆动幅度太大,林渡水怕他掉落,无奈手臂拢紧,形成一个包围圈。
“起轿——”
高公公尖锐的声音响起,黑风嘶鸣一声,踏着红日而归。
翻陡岭一事,早已长了翅膀飞进林府,林氏担忧得无法吃下饭,周笃泉与陈氏陪同在她坐在大堂中等候,丫鬟在大门站着,忽然小跑进来,一脸喜色:“夫人,小姐和小公子回来了!”
林氏还未走到大门,便听到隐约人声,细听来是乔谨与林渡水一问一答。
“姐姐,今天你那靶子是怎么射中的?”
“多练。”
“你今天打架全场最酷,帅呆了!”
“嗯。”
“今天那些人,是真的死了吗?”
林渡水听出他最后一句话中的怯意,不知如何作答,想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坤泽从未见过这番场景,应当是吓到了。
而乔谨是真的吓到了。
第一次有人就这样活生生的在他面前死去,尤其是林渡水毫不留情的招式,没有任何喘气的间隙,昳丽的面容尽是冷漠。
乔谨缩了缩脖子,唇角一抿,打着商量似的问道:“以后你就是我的大哥,我是你小弟,你可不能像对待那些人一样对我!”
林渡水瞧他怂了吧唧的模样,心里猜测他必定是被吓傻了,忍不住触了一下他的额头。
没发烧,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乔谨见她半晌没回答,心里胆怯怯,眼神乱飘,再一次确认:“你到底答不答应我?”
林渡水见他如此执着,只能顺着回答:“嗯,答应你。”
乔谨放下心来,迎面撞进林母担忧的视线。
“娘。”
林渡水下马,转身抬手圈住乔谨的腰,将他一把抬了下来,乔谨一瘸一拐地站定,才跟着林渡水打了招呼。
林母先是看见林渡水手臂上缠着的布条,又见乔谨一瘸一拐的样子,眼中的关切几乎流淌出来,她也扶住乔谨的另一只胳膊。
“怎么受伤了,伤势重不重啊!”
“娘,我没事。”
林笃泉见状,吩咐身旁的小厮将谢宇请来。
谢宇拎着药箱很快到了,为林渡水重新上了药,并嘱咐伤口近期不能碰水,随后又为她诊脉,说道:“透骨青毒性霸道,虽然压制住了,但平日还需多加注意,莫要动武。”
林渡水点头称是。
乔谨的扭伤则复杂的多,谢宇一阵揉搓按摩,最后甚至开了药箱,展开那熟悉的布袋,里面的细针闪着冷白的光。
“不不不,不用了,我没什么大事。”乔谨连忙拒绝,赶紧把脚丫子缩回来。
扭伤已经够倒霉了,他不想还要挨针。
谢宇也没强迫他,转头拿了个药瓶交到林渡水手上,说道:“早晚上一次药,也可放入温水泡脚。”
林渡水点点头。
林氏见无大碍松了口气,招呼他们去吃晚饭。
晚饭过后,乔谨在林渡水的扶持下回了院子,安安早已备好热水,见到他家公子,便小心翼翼服侍洗澡。
烛火闪烁,屋内人影影绰绰,林渡水喝了口茶,摸到藏在袖口暗袋里的令牌,拿出端详片刻,起身去找了林笃泉。
来到笙济阁,陈氏连同丫鬟正在摆弄晒在院子里的柿饼,瞧见是林渡水,眼神平淡无波,指了指亮着烛火的房间,道:“你大哥在书房。”
“谢过大嫂。”
林渡水敲门入内,只见林笃泉站在书架前,手持书卷,正在低头细读。
“大哥。”林渡水打了声招呼。
林笃泉抬头,立刻合上手上的书籍,拿着签子做了标记,放回书架归位。
“今天的事,你和我详细说说。”林笃泉也不废话,知道她来定是要说今日之事,沏了壶茶开始详谈今日刺杀皇上一事。
林渡水大略说了一遍,着重描摹了狩猎场围栏被破坏的场景,以及那胡人刺客被抓后迅速自杀一事。
说着说着,她忽然想起前阵子乔谨生病,她外出购买果脯,无意间在街上与好几位胡人相遇。
“边境胡人除了商队,其他人不可随意进出皇城,他们是怎么进来的?”林笃泉疑惑道。
林渡水摸出了那块捡来的令牌,递给林笃泉,示意他看。
林笃泉接了过来,前后左右上下查看后说道:“这是商队进出的通行令,从哪来的?”
“在林中捡到的,就在那片被破坏的围栏附近。”
林笃泉哑然,眉头皱起,诧异地看向林渡水,似乎在辨别她是否在说谎。
林渡水神色淡淡回看。
书房里空气蓦然沉滞,林笃泉忽然觉得手里的通行令烫手。
大周与疆域一带蛮族虽有过节,常年派兵驻守,冲突不断,但来往商人却能相安无事,无非是两地以物易物,有利益来往,因此为了判别是否是真商队,胡人商队入境之际会严格查守货物,检查身份,核审通过后便会发放此通行令。
有了通行令,车队商人才能安全无虞进入大周做生意。
通行令领取要求严苛,数量极少,且靠此令牌通关的城门也有限,而此时,一枚通行令就躺在林笃泉手心里。
很难不联想到胡人刺客便是靠着这枚通行令一路畅通无阻进入京城,又闯入翻陡岭刺杀皇上。
若真的追究起来,这要查的地方可不少,这么多道关口,进出了多少人,这一查要花的时间可不少。
林笃泉沉吟片刻,烦躁地揉了揉眉心:“这件事我会查清,通行令暂时就先存放在我这里吧!”
林渡水点头。
“今日可见着二妹?”林笃泉转移了话题。
“见到了。”
“见到就好。”
林笃泉满意点头,又与林渡水聊了些有的没的,忽然敲门声起,陈氏的声音飘了进来:“夫君,洗澡水烧好了。”
时间也不早了,林渡水说道:“大哥,我先回去了。”
“等等。”陈氏喊住了她,依旧是熟悉的小篮子,“我晒了些柿饼,你带回去吃。”
林渡水本想拒绝,陈氏却又道:“很甜。”
想到乔谨喜甜,林渡水接了过来:“谢谢大嫂。”
陈氏轻哼了一声,摆手让她走了。
月上柳梢,林渡水踏月光而归,正走到院门,一阵又一阵的喧闹声传来,其中乔谨的声音尤为大。
“给我抓住它!”
林渡水疑惑一看,正巧乔谨提着过长的衣衫,一瘸一拐地往她这个方向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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