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瞄不准。”乔谨丧气地往后一坐,也不管地面上全是泥土枯叶,他转头巴巴看向林渡水,“我要学多久才能练成你这样的箭法?”
林渡水默默看他,结合资质后在心中快速计算,给出回答:“最迟二十年。”
乔谨:“......”
心死就在一瞬间。
乔谨出了一身汗,呼吸也有些急促,最重要的是他觉得手臂连着腰部位置的肌肉酸胀,恨不得此刻就躺在床上吹空调,安逸又舒适。然而这里条件不够,索性直接躺了下来,透过枝叶间隙窥视万里无云的天空。
林渡水没打扰他,径自捡起地上的弓箭拉了拉,试过韧度之后开弓射箭,惊扰了悠闲散步的野鸡,翅膀扇动拔地而起,“啪嗒啪嗒”的从乔谨头上飞过。
“鸡 !”
乔谨立刻直起身来追了过去。
射箭不行,徒手抓难道还不行吗?
他的身影上蹿下跳,很快追着一个方向跑去了,没多久听到他的惊叫声,伴随的是阵阵水声。
林渡水心头一紧,赶紧跑了过去,原来是一条浅浅的河道,只见乔谨坐在水里,发髻半湿,原本宽松的衣服紧贴着皮肤,他抬头对上林渡水担忧的视线,愣愣解释道:“刚才没注意,给扑进水里了。”
“先上来吧!”林渡水朝他伸手。
乔谨却没搭上,呆愣之后露出欣喜的神色:“这水好凉快,还特别清澈!”
说着他还在水里撒起欢来,心想反正衣服也湿了,再湿些也无所谓。
林渡水皱眉看他,兴许乔谨不知道,他身上劲装薄,湿透之后更是粘连在皮肤上,属于少年人坤泽的身体曲线明晃晃勾勒出来,撞进林渡水的眼中,竟然莫名感觉空气有些燥热。
“快上来。”林渡水强硬地说道。
乔谨转头看她,眸中带着恳切:“姐姐,我等会就上来,你先去打几只野鸡来,等会我们烤着吃!”
林渡水拒绝他的提议:“你先上来!”
乔谨与她对峙,忽然林渡水跳进河里,水花四溅。
乔谨见状扭头就跑,却没想到林渡水先他一步,预判了他的方向,倏忽间乔谨天旋地转,发觉林渡水一只手已经将他牢牢擒住,夹在在腰间,乔谨脑海中闪过他看过的短视频片段,农村爷爷奶奶钳住小猫小狗的命门一路提回来的画面赫然浮现。
“放开我!”乔谨挣扎喊道,林渡水不为所动,一步一步往岸上走去,等他终于放弃了挣扎,这才让他落地。
两人身上都湿了,尤其是乔谨,浑身上下没一处是干的,林渡水还好,只是裤脚湿了,脸上淌落几滴水珠,顺着瓜子脸型滑到下巴,在半空掉落。
“为什么不能玩水?”乔谨气得背向她。
林渡水生了火,上前拢住他腰背上的头发,两只手反方向拧水,脖颈上的那块软肉若隐若现。
“坤泽体质弱,你这样一冷一热,很容易生病。”林渡水和他讲道理,“难道你还想喝药?”
听她这么一说,乔谨无意识耸鼻,不想喝,太苦了。
不过这些日子自己都把坤泽这事给忘了,潜意识里一直遵循着仅有男女两性的守则,也许是林渡水实在太强,乔谨这些日子虽然嘴上口口声声“男女授受不亲”,却仅是针对其他女子,对林渡水倒是挺黏人。
这是为什么呢?
火生好后,林渡水按着乔谨的双肩,示意他坐好,嘱咐道:“我去打些山鸡,你不准下河,先把身上的衣服烘干。”
“哦。”
林渡水也不怕他食言,拿着弓箭走远了。
乔谨目送她的背影,方才萌生的问题萦绕在脑海中,他思来想去,思绪逐渐偏移,想到他哥在公司有个合伙人,平时两人特别亲近,亲近到有时他这个当弟的,都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和哥哥太生疏了,怎么他哥对他一脸嫌弃,对那位合伙人却笑脸相迎呢?
某天他没憋住问了他哥,哥哥给出的回答是这位合伙人十分完美,不管在工作还是生活上都是佼佼者,十分出色,并且助他度过了好几次难关,久而久之就打从心里佩服合伙人,自然是赞不绝口,他强大的能力让人忍不住倚靠。
代入他和林渡水,好像也是一样的道理。
这是慕强心理!
乔谨得出了答案,终于开始动手烘衣。
而另一边的林渡水离开乔谨的视线后,莫名松了一口气,方才心头萦绕的旖旎一散而空,她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转而专注寻找山鸡的身影,不多时,她猎了三只鸡,提着回到原处。
乔谨见她回来,很是高兴地摆摆手,上前接过她手上的鸡,很肥大的一只。
林渡水蹲在河边将山鸡拔毛洗净,又开膛破肚,乔谨瞧她手法,装模作样去学,可他又怎么杀过鸡,血流出来时都一蹦三尺高。
“火小了,你去添些柴火。”林渡水说道,有意将他引开。
乔谨顿时撒手,立即添柴看火了,林渡水在疆域待了许多年,生存技能基本点亮,杀鸡架火烤肉一气呵成,还顺势从带来的包裹里掏出一纸盐。
烤好后,林渡水撕下鸡腿递给乔谨:“吃吧!”
乔谨摇头:“你烤的,全是你的功劳,应当你先吃!”
林渡水见他执着,无奈咬下一口,这才撕下另外一只鸡腿给乔谨,扬唇说道:“吃吧!”
乔谨这才接了过来。
虽然这儿没有孜然胡椒等烧烤调味品,但这鸡可不是什么人工饲料养大的,一点高科技都没加,正儿八经的走地鸡,一天到晚在山上蹦哒,肉质紧实弹口,外层的鸡皮被烤得呲呲冒油,肉味扑鼻。
“好吃!”
两人在日落前饱餐了一顿,乔谨心满意足打着嗝回家,刚进入院中,林笃泉立刻火急火燎赶来。
林渡水还未放下东西,就被林笃泉拉走了。
“大哥,怎么了?”林渡水疑惑问道。
林笃泉一脸懊恼模样,甩了甩袖子,说道:“今日上朝,我将通行令一事禀告圣上,他竟然想派你前去北塞查探边境是否有防漏。”
“你还中毒着,去北塞一趟长途跋涉,身体怎么能受得了。”林笃泉愁眉苦脸,“若是让娘知道了,我怕是少不了一顿打了。”
林渡水笑了笑:“大哥,我没事,你不必担忧,有谢医师的药方,我去一趟也无碍。”
“那你让乔谨怎么办?”林笃泉反驳她,“你新婚燕尔,自然要多陪陪他!”
林渡水沉默了下来,迟疑片刻后说道:“他在家中有人照顾,就托大哥多多帮我照看,我也能放心。”
不得不说林笃泉提到乔谨时,林渡水心中闪过一丝不舍。
林笃泉劝说无果,只能回到自己的院子。
第二日,如林笃泉所说,周元帝的调令下来,命林渡水前去北塞查探军情,林氏想要推脱,却被她伸手阻拦。
“娘,让我去。”
寥寥一句话,面对林渡水直白的视线,林氏忽然张不开嘴。
接了命令,林氏沉默回院,背影仿佛承受千斤重,林渡水内心生气愧疚,站在原地却没法张口说自己不去。
他所去之地是北塞,虽在疆域之内,但与她扎线防守的阵地不同,那儿是一处巨大的平原,也是大周与胡人交易的往来处,来往车队商人频繁密集,倒也不如驻守之地荒芜。
乔谨听她要去北塞,一开始并未察觉任何异样,反倒在书阁里翻阅了书籍,了解北塞之后每日冥思苦想到那里自己该去干些什么,玩些什么。
是的,乔谨听到这个消息,是默认自己也要跟过去的。
然而即将出发之际,林府上下为林渡水收拾行囊,什么都考虑到了,却只字不提乔谨一句。
很奇怪啊。
乔谨盘腿坐在罗汉床上,旁边放了一碗雪梨银耳汤,最近天越来越凉,他嗓子也有些痒,厨房就做了些润嗓的甜品。
“安安,到时去北塞,你会和我一起去吗?”乔谨问道。
“哎呦,公子您在说什么呢,北塞哪是我们想去就去的地方,这么危险。”安安回答。
“你是说我也不能去?”乔谨迟疑地看向他。
“您能去?”安安反问。
“我为什么不能去?”乔谨挺胸瞪他。
“......”安安默默注视着他家公子,沉默中表示了自己的态度。
好啊,就说怎么不收拾他的行李。
乔谨下床穿鞋,立即跑了出去,直奔书阁而去,林渡水正在二楼看书,乔谨一把抢了她手上的书,问道:“姐姐,你去北塞带上我吗?”
林渡水被他猛然靠近,怔愣了一瞬,眸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摇头。
“为什么不带?”乔谨质问道。
林渡水耐心与他讲道理。
“北塞不比京城,那儿......”
“我不怕吃苦!”还没等林渡水说完,乔谨抢先说道。
他眨着眼看林渡水,使出了之前同样的招数,甚至过之犹不及,可这一次对林渡水不凑效,她的回答仍是不行。
乔谨缠了许久,林渡水依旧没松口,任凭他使出万般招数,又是锤肩按摩又是端茶倒水,前前后后一天,嘴皮子都磨破了,还是没成。
夜间,林渡水回房,罗汉床上空空如也,没瞧见乔谨身影,往内间走去,只见床上鼓起一个好大的包,掀开被子一看,乔谨侧躺面对墙壁,瓮声瓮气道:“你不给我去,今晚就不能睡床!”
这种幼稚的招数林渡水已经许久未曾见到了,见他鞋也没脱就上床,于是弯腰给他脱去鞋袜,又盖好被子,说道:“我去罗汉床上休息。”
乔谨猛然转身,气呼呼瞪她:“不许,那是我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