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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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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城真在家入硝子这里收获了安慰。

礼节性的关怀,和畅得如同熏风,虽然于现实无济于事,但好歹聊胜于无。

她回到宿舍以后,五条悟还没有从任务中脱身回来,这家伙最近非常非常忙。

如此年轻的特级咒术师本身就十分稀有,待在五条家的时候还好,自然有人帮他筛选每天接触到的消息,要请动珍贵的六眼出手,少不得一番利益交换。

可咒术高专的学生本身就是早早接触现实、可以尽情使唤的社畜,即便绝大多数任务都要先经过夜蛾正道的手,但是乱七八糟的委托还是多上了许多。

五条悟和她裹在一条毯子里看电影的时候,他便朝着她的耳朵恶意吹气。等到禅城真转过头去瞪他,这家伙就会抱怨道:“一天不见了你都不多看看我……我好累啊!”

怎么说呢,以前两个人住的位置很远,一个在禅院家,一个在五条家,两个家族的关系并不是很好,就算是偷偷翻墙出去,但总是免不了烂橘子们的一番闲话(五条悟语)。

可是等到他们跑到东京咒术高专,虽然可以每天见面,但有些时候任务多到要马不停蹄。所谓有得必有失,大抵就是这样。

禅城真顺手将沙发上的毯子塞进洗衣机里,在这之前顺便将上面的食物碎屑抖落在地上打算待会清理——养猫的生活不止充满快乐,偶尔还有令人头痛的小事。

大白猫就是一种非常可恶的生物,昨晚上禅城真在台灯下看书,五条悟在旁边吃燕麦巧克力,要和她挤在同一个单人沙发上面,单单是将小真挤成一块饼干还嫌不够。

这家伙‘喀嚓喀嚓’在旁边吃了半响,因为自己有无下限的缘故,起身以后自己的制服崭新如故,但为了报复小真不给他眼神,把所有的碎屑拍在毛毯里。

……本来收拾的工作该留给悟大人回来做的。

无论从哪种角度讲,禅城真这个小跟班的工作干得都实在不合格。明明是跟班,却把很多工作推给领导来做,明明是跟班,却让领导主动吸引她的注意力。

就算是养猫,也得一日三餐喂饭和添水,而禅城真不仅什么都不做,还要求猫咪替她来干家务活,委实有些过分!

这样想一想,再看看时间,就看在小悟加班加到这么晚的份上,禅城真决定破例帮他这个忙。

晚上九点的时候,她抽空再度看了一眼手机,和五条悟的对话仍旧停留在‘回来之前买点饮料’的话题上,男高中生抽空回了一句‘好’,两分钟以后又补了一个暹罗猫表情包。

禅城真顺着消息往下滑,跳出社交软件的时候,邮箱里大大咧咧地躺着那位时钟塔同学明知故问关心她导师事宜的问候,她今日早晨的时候已经读过,此刻更是连礼节性写封回复的心情都没有。

即便如此,禅城真仍旧感到心烦意乱,她把昨天正在看的书打开——是讲述卡巴拉魔术基盘的笔记,但目前为止,重要的不是这个——

她从书封和扉页的夹层中,掏出一封印有创造科(巴鲁叶)纹样的火漆印的邀请函。

信封已经事先被她拆开过了,但禅城真的动作还是足够小心翼翼。

透着静谧的暖黄色的灯光,她将那邀请函的内容再次翻来覆去看了两三遍,邀请函的本身设计透着创造科该有的设计感和优美,里面的内容倒是略显平淡:

只是邀请禅城真参与君主·巴鲁叶雷塔每年例行举办的展会。

创造科的君主是时钟塔里有名的女杰,因为侧重艺术和美的理念,所以不那么注重贵族血统,立场更倾向于民主主义,许多有才能的年轻人被她收作学生或者弟子。

虽然没有像君主·特兰贝里奥那样确切地抛来橄榄枝,但是创造科的学部长也给出了有意向的暗示。如果禅城真届时前往展会,想来一定会与这位女杰有一场愉快的交谈。

她从不怀疑自己的天资能否令他人满意,如果时钟塔的君主们愿意抛却门第之见,便能发现这个年轻人有着多么敏捷又出众的天赋。

禅城真生来便是了不起的魔术师,作为刚入门的新世代,照理说她的资质本该粗劣不堪,但魔术回路的质量和数量却远远比数代积累的名门之后都要优秀。

天赋和头脑,禅城真都不缺乏,将她困在平平无奇的‘开位’的缘由,至始至终都是缺乏最为要紧的资讯。

她为了自己的安全,不得不去获取资讯,为了获取资讯,又不得不暴露一部分真实的自己……首先,最为要紧的是,君主·巴鲁叶雷塔是否是那个她甘愿冒着风险也要接近的人选?

英国和日本有着八九个小时的时差,禅城真翻开通讯列表,斟酌词句向有交情的人发去信息问候。

她从一位同学的口中得到了时钟塔近些日子发生的新闻。

“你最近都待在远东,还不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吧?那位创造科的君主,强烈向会内推荐将她的弟子——也就是那位曾经的魔法使继承人,苍崎橙子,给指定封印了。”

“……”

禅城真的呼吸突然一顿,好在另一侧的人并没有在意她的沉默,而是继续自说自话:

“真是有气魄呀,君主·巴鲁叶雷塔,毕竟那位冠位人偶师的技术,除却她本人以外已经几乎不可能再现了,所以还是早日妥善保存为好。本来以为可以见到了不起的活体标本,不过好像‘指定封印’的决策一下,那位魔术师就像风一般马上从魔术协会消失了。”

“——不知道能否有朝一日去参观一下她的技术呢?听说她还完成了卢恩魔术的再生,不过这些专利已经被严密的保管起来了……”那位同学以一种漫不经心的口吻说道,“禅城,你在日本有什么好待的?导师的事情解决了吗?”

她没有等禅城真回答她,大概只是因为无聊想要找个听众打发时间。

在时钟塔的时候,这女孩的态度也总是这样,翘起漂亮的手指,摆出名门大小姐的姿态,之所以和禅城真交往,也只是因为她虽然是个新世代,但还勉强称得上有才华。

而全赖她消息灵通的缘故,禅城真暂时和她各取所需。

“以你的优秀,创造科或许算得上是个不错的选择。你的品味不错,创造科的人都是了不起的艺术家,那位君主绝对会喜欢你……况且,你不正也擅长精密的工作吗?巴鲁叶雷塔是个纯粹的魔术师,有她的指导,你绝对会在根源的探索上走得更远。”

等到这场对话结束以后,禅城真才注意到她在无意识中将邀请函攥得皱成一团,原本以为的救命稻草,现在落在眼里,不过是一场海市蜃楼。

她的打算再度落空,如果真要加入,创造科君主骨子里的魔术师特质反倒会成为日后的催命符。

禅城真把那张邀请函重新展开,但是被抓得皱起的硬质纸面已经无法回到先前,她开始懊恼,懊恼自己竟然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回到极东之地的日本,以至于落入了如此纠结又被动的境地。

……首先,十二个学科,现代魔术论不必考虑。

神秘都是古老的,越新的魔术越没有用处,现代魔术既世俗又浅显,新世代们都可以在此大展身手,禅城真根本无需加入就能获取其中的知识。

时钟塔内主张广开门户的民主主义,唯有全体基础科和创造科两个学部,现已经都向禅城真发出过邀请。贵族主义将新世代们视作推动时钟塔经济的工蚁,若非真的有极大的成就,根本无法进入他们的眼界之内。

然而在民主主义与贵族主义两者间的第三个选择,中立主义,瞧上去并不是个妥善的选择。这群人似乎认为魔术方面的研究大于政治,可想而知对于抵达根源有着多么强烈的渴求。

禅城真素来对于这种类型的魔术师敬而远之,尽管根源可以称得上这一种群体的统一夙愿,但将根源视作要务,同将根源视作毕生一切,这两者之间还是有着极大的区别。

——难道真的就只能加入密斯提尔(全体基础科)了吗?

禅城真将书和邀请函放在床头,慢悠悠地躺了下去,在心里盘算着心想特兰贝里奥究竟有多少个妻子和女儿……应该快有两个棒球队了吧,想要在这个学部获得重视,似乎单单以学生或者弟子的身份是不足够的。

如果要接受特兰贝里奥的刻印分株,那么势必作为分家向他们献上忠诚,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顺水推舟成为君主·特兰贝里奥的义女……

这样解决了刻印问题,禅城家又可以依附特兰贝里奥成为贵族。哪怕作为父亲的脸面失格,可是禅城真的生理学父亲在得知这个消息以后,一定会惊喜得像是猴子一样跳起来。

他就是那样一个没有志气、没有尊严的男人,连自己的妻子和女儿都保护不好。或许向特兰贝里奥投诚真的不错,至少能看得出来那是一位灵活又有力的大家长。

禅城真决定明日一早起来,她就开始写信答复,现在则是立刻摒弃杂念,关灯睡觉。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和家入硝子聊天时随意说出的借口似乎真的应验,禅城真在迷迷糊糊中好像有些感冒,肩疼腰疼,四肢冰冷。

她用手试了一下额头的温度,得出的结论是没有什么异常。缘由是之前躺在床上,用不太健康的姿势打了很久的电话,导致肌肉酸痛,才会如此不舒服。

禅城真懒得去桌子上翻找止痛药,觉得只要睡着一切都好,她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茧,以此来抵御寒冷。

就这样不知道躺了多久,她感觉有冰凉的东西抵着她的嘴唇,水液顺势浸着她的牙齿,禅城真顺势吞咽了一下,便听见头顶有声音说道:“还算有些喝水的本能。”

家里的猫把她给摊平放回床上,在房间里‘听听框框’一阵声响,而后湿的冷毛巾非常干脆地被拍在了禅城真的额头上——就这一点来说,五条悟从才见面时跟她吵架的大少爷人设进化得也过于贤惠。

而后他又示意床上的人靠着他坐起来。

“真、真?”白色大猫咪叫她的名字,“你知道吗?你发烧了,你偶像包袱那么重,要不要我去找硝子?”

哪有那么一点小小的感冒都要用反转术式的!

禅城真所剩不多的理智让她下意识拒绝,况且要是五条悟半夜因为她的原因去打扰同学,明天他们两个人的事一定会传遍整个学校,即便现在的流言情况也好不了多少。

五条悟好像知道禅城真会拒绝似的,在她摇头以后又给她喂了一颗药。小真烧得脸蛋都红扑扑的,无精打采,睫毛低垂的模样真的非常可怜,这唤起了他为数不多的同情心。

“……你还真是不会照顾自己。”

要是换做以往的小真,那么肯定会在此刻理直气壮地反驳说:“正是因为什么都不会做,才显得悟大人十分厉害。”

但是伶牙俐齿的当事人此刻已经病得浑浑噩噩,上一句发表的讲话还是病人自身苍白无力的申辩——‘我没有发烧’,然后又软绵绵地阖上眼睛,这幅情形倒是为此刻添了几分喜剧色彩。

五条悟此前没有照顾过病人,五条家的佣人们好像一年四季都不会生病,他们好像是某种经年不变的景观,永远站在那里,偶尔的时候会消失不见,但是又很快有新的其他人来接替他们。

至于他的父母,印象中似乎有过那么几次,但也远远轮不到他去着急。

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体验。

因为喜欢的人此刻能依赖的对象只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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