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两瓶点滴,已经打完了一瓶。
“东西都吐完了肯定饿了吧,想吃什么我去买。”
“喝粥吧。”陈季想了下。
“想喝什么粥。”
“嗯……皮蛋瘦肉粥。”
周柏寒拎着打包袋回来的时候陈季睡着了,没过多久旁边有个孩子哭闹的把她吵醒了。
“回来了。”陈季揉着酸痛的脖子。
周柏寒摸了下饭盒温度,还热着。
刚还想吃东西,这会又没了什么胃口。
是她点名要喝的粥,东西已经买回来,多少也要吃点。
周柏寒把勺子递给她。
粥到嘴边突然胃里不舒服,勺子还没放下下一秒吐了出来。
周柏寒直接用手接住。
陈季反应过来后愣住。
她自己都嫌恶心,他神色一下没变的在擦手。
“实在不好意思。”陈季不停道歉。
他蹲下身把地上的呕吐物也擦干净:“不舒服吗,我去叫医生。”
她以为他是去喊护士,没想到他又把院长叫下来。
“怎么打点滴了还能吐。”周柏寒眉头紧锁,语气不善。
院长看了看:“没什么事,就是点滴打的速度有点快,调慢一点就好了。”
刚周柏寒买饭走后,陈季嫌打的有点慢自己给调快的,但她没想到居然会有副作用。
周柏寒在外面和院长说话。
陈季想起他刚才徒手接呕吐物,内心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
长这么大只有宁善贞这么做过。
中考前一晚,她高烧到三十九度,也是在打点滴的时候难受的吐了,旁边没有垃圾桶,宁善贞直接用手接住。
他是出于下意识反应还是什么,陈季不清楚,她现在内心更多的是对他的不好意思和歉意。
“对不起,你的衣服被我弄脏了。”
周柏寒不在意的看了眼,在旁边坐下:“没事,明天叫王澍拿去干洗一下就好了。”
“是我弄脏的,换下来给我吧,我拿去干洗。”
周柏寒没推辞。
沈书黎曾说周柏寒忙起来的时候三天三夜不睡觉。
每天都有应酬,常常凌晨才能睡下。
盛泽现在已经交给了他,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要这么拼命。
陈季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睡着的,唤来护士帮忙把外套搭到他身上。
第二瓶点滴打完了他还在睡着。
陈季怕吵醒他,小心翼翼的举着点滴到护士站让护士拔针。
“那是你男朋友吧,他可真好,我从没见过男朋友用手帮女朋友接呕吐物的!”
陈季想说那不是她男朋友。
可对方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时间:“这么晚能把院长叫来的不是一般人,你男朋友做什么的,豪门还是富二代?”
护士光顾着说话,拔针的力气大了些,陈季很敏感,吃痛的‘啊’了声。
护士一紧张,连忙道歉,这个话题算是过去了。
——
早上王澍来医院接周柏寒的时候顺便把她送回宁善贞那,第一次来这么早,她还没醒。
林姨汇报宁善贞这两天的情况。
“前两天来了个男人说是你母亲的亲戚。”
陈季警惕问道:“男人?长什么样?”
“差不多五十多岁,穿着很板正,看着不像普通人,还带个助理,买了一大堆东西过来。”
陈季一紧张:“我妈见到他了吗!”
“她当时在午睡,没见到。”
陈季松了口气:“下次这个人再来不准让他进来,就说我说的,如果还不听直接报警。”
林姨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但还是点头答应,犹豫了一下开口道:“那个人还问了你的情况。”
陈季冷笑一声:“假惺惺。”
昨晚从餐厅离开后,高千雯给她打了几十个电话。
后来手机没电关机,现在才充满电,一开机,她的电话第一个打进来。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来帮苏叶求情的。
“苏叶那个人就是说话不过脑子,她当时说的都是气话说完后也很后悔的!”
“她是成年人,不是小孩子,气话只是平时碍于情面没有说出口的真心话。”
“她就是只长年龄不长脑子,她哭了一夜真的很后悔,求求你就再原谅她这一次!”
“高千雯,她没有脑子但你是有的,她每句话都触犯了我的底线你不会不知道。”
高千雯沉默了几秒:“我们是朋友……”
“就是因为我把你们当最好的朋友,以前我什么事情都毫无保留的给你们说,你们最了解我,所以知道刀子往哪儿捅最痛。”
高千雯是陈季的远房亲戚,三人都是在绿溪长大,陈季比她们大几岁,后来苏叶高中没考上早早出去打工。
家庭遭变故后,也是她们陪她挺过最艰难的一年。
陈季不是轻易掏出真心的人。
“互相看过伤口不应该更亲密吗,怎么成刺伤我的手段了。”陈季低下头,自嘲般的笑了笑。
“这么多年的感情你肯定也舍不得说散就散,等过段时间你气消了,她去给你赔礼道歉。”
“不用。”陈季果断拒绝,“你太低估我的绝情程度了。”
当一段关系变质了,留着它只会发烂发臭。
亲情是,友情亦是。
——
韩宋:【我回国了,晚上见一面?】
陈季看到短信回了一个‘好’。
“这块的明暗交界线再突出一些。”
老太太拿出自己课后的练习:“这球就是切不圆。”
“没事慢慢来,画成这样已经很好了。”
上完课,老太太邀请她留下来吃晚饭:“刘婶煲了椰子鸡,晚饭留下来一起吃吧。”
“不好意思,我晚上已经和朋友约好了。”
老太太感到遗憾:“那就下次。”
下雨的缘故再加上位置偏远,陈季等了半小时也没司机接单。
“美女!”贺言淮落下车窗,朝她招手,“这地方下雨天打不到车的,去哪,我送你!”
时间快来不及了,陈季犹豫了一下上了车。
“你叫什么来着,画展匆匆一面也没记住。”
“陈季。”
陈季虽然对他印象不好,但此刻坐了人家的车,态度不能太差。
贺言淮单手解开手机,点开微信:“上次被拒,今天能加吧。”
陈季扫了下:“好了。”
贺言淮笑得嘴合不拢:“上次把我吓一跳,我还以为你住周柏寒家里,没想到是梁奶奶得老师!”
陈季敷衍的‘嗯’了声。
“我也想学画画,你能来教我吗!”
“时间忙不过来,不好意思。”
被拒绝是贺言淮意料之中的事,本来就随口说说,也不是真想。
“要不是知道周柏寒有女人了,我还以为你是她女人呢!”
陈季颇有兴致的扯了下嘴:“他有女人了?”
“对啊,说不定他哪天带回家你能碰到。”
“长什么样。”
“肯定特漂亮,二爷的眼光不会差。”
“噢——”
贺言淮一路上聊自己的留学经历,陈季虽然没兴趣听但出于礼貌偶尔还是回应一下。
五分钟前韩宋发来微信:【二楼包房,提我的名字】
跑车停在茉园门口。
“你在这吃饭?”
陈季挑眉,给他转了一百块钱过去:“谢谢贺少的帮助。”
“害,举手之劳!”
“您好小姐,有预约吗?”
“韩先生。”
“好的,跟我来。”
茉园从里到外都透露着奢华,来这吃饭的人也都非富即贵。
普通人也不会来这,它不服务于普通人,与其说来这吃饭不如说是借着吃饭谈生意。
沈书黎说过周柏寒是茉园的老板。
推门而入。
男人穿着黑色风衣,薄唇微抿,看到她进来,掐掉烟头:“来了。”
“什么时候到了。”
\"刚到一会。\"韩宋给她倒水,“你母亲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
“最后一幅画怎么换风格了。”
“想着最后一幅了,换个画风,免得视觉疲劳。”
“昏暗,聚光,卡拉瓦乔的风格?”
“你也可以直接说暴力。”
男人看她的目光满是欣赏:“陈季,我真的想把你带走。”
陈季喝了口水,不加粉饰的面容清纯动人:“不现实。画画是我的梦想,但我现在有比完成梦想更重要的事情。”
“男朋友吗?”
“情情爱爱不在我近两年的考虑范围。”
服务员进来送菜,这个话题止步为此。
“去国外你的创作不会受任何限制,想画什么就画什么,我可以帮助你开画展,资助你深造。”韩宋顿了下,“陈季,你的才华不应该被埋没。”
“多少厉害的画家都是死后才出名,我现在活着有才华也还是得先吃饱饭。”
韩宋不再劝她:“这次回国我预计会待一年,不必现在拒绝得那么快,你还有很多时间考虑。”
“怎么这次待这么久?”
韩宋眸子沉下来,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淡淡的说了句:“有工作。”
才刚入秋,京城已经有了早晚温差。
不算冷,但从里面出来猛一接触有些不适应。
“我送你回去。”
黑色的劳斯莱斯停在对面,陈季注意到:“不用了我还有事。”
韩宋耸了耸肩:“一个人注意安全,别回去太晚。”
看着车子离开,陈季走向对面。
周柏寒看着她上车。
王澍略微有些惊讶的喊了声:“陈小姐。”
陈季一愣。
难道不是专门等她的?
“不好意思,上错车了。”刚准备拉开车门下去,周柏寒一把握住胳膊把她拉回去。
“没上错。”凌厉的眼神扫过去,声音冰冷, “周小姐在我的酒店吃饭,我当然要亲自迎接。”
陈季自然听出来他的阴阳怪气:“周总客气了。”
王澍自觉的把隔板升上去。
“朋友?”
陈季知道他问的是谁,勾起唇角,语气轻佻:“‘包养’我的人。”
周柏寒顶着腮帮,似笑非笑:“既然是‘包养’你的人,那你不上他的车,来坐我的车?”
陈季这才注意到他面颊微红,似乎喝多了。
“刚我要下车是您把我拉回来的。”
周柏寒放下腿,揉了揉太阳穴,勾起嘴角在笑:“是,是。”
陈季装看不见,把安全带系上。
“开车,送陈小姐回家。”
周柏寒直接让王澍把车开到楼下。
陈季没急着下车。
周柏寒半天没听到关门声,缓缓睁开眼:“有事?”
“你上次说带我去宠物店,什么时候可以去。”
这几天忙,周柏寒确实把这事给忘了。
他舔了下嘴角:“明天下课你有空吗?”
“有。”
他点头:“下课了王澍去接你。”
周柏寒看着她上楼。
二楼西侧的灯亮了,窗帘紧拉,但隐约能看到她的身影。
“陈小姐住二楼怎么不装防盗窗,这还是老小区,多不安全。”
周柏寒听到这话抬头看过去:“该是房东给装。”
“那这房东是为了省钱故意不给装的吧!”
“你明天联系安装的人,费用我给你报销。但要让房东给她说是自己掏钱装的。”
“周总,我说句不该说的,除了老太太,你从来没对一个人这么上过心。”
周柏寒看他,王澍立刻闭上嘴。
“明天去准备一份礼物,下周沈书黎生日。”
“还是给沈小姐送珠宝吗?”
“嗯。”
周柏寒突然想到什么:“不用你准备了,我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