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坐在原地，中间少了的，是刚刚还铺了一地的扑克牌。
“完球了……”林曼仰天长啸，谁能想到的，这军训的水这么深，教官们玩这手！
虽然确实教官话说得没错，但……哎，只剩叹息。
“我去看表演去，有没有一起的？”林曼站起身来。
徐佳航也站了起来，没说话，但显然是要一起去的意思。
只剩陆之野和厉枝还坐在原地。
“我就不去了，刚刚看了看。”厉枝婉拒。
“那有啥班上的比较好看？推荐推荐？”
“……体育班艺术班那里吧，嗯…挺精彩的。”
闻言，林曼就拉着徐佳航去了，走前瞥了眼陆之野，看他没有要起来的意思，也就不喊他一起了。
继续坐了两秒后，厉枝站起身，打算离开。
在这尬坐着也没什么意思。
“厉枝，”陆之野喊了句她的名字，“坐下，聊聊？”
起到一半，厉枝终究是坐了回去。
“聊什么？”她淡淡道。
现在的她，面前陆之野，已经可以用平常心的，虽然是压制后的结果，但也够用。
“你爸他……”陆之野开口。
“你和我一个小区的，认识我爸，并且我爸有拜托过你，让你对我关照一二，毕竟我俩一个班的，你熟悉一中，而我初来乍到，对你来说也只是举手之劳，所以你答应了，我说的对吗？”
噼里啪啦输出了一顿，厉枝的语气始终平平，看着陆之野的眼神也是毫无波澜。
只是背在身后的手，终究是攥得紧紧的。
想说的也大差不差就是这些，却是被抢了先，陆之野愣了下，随即闭上嘴，勾唇笑了下，才道——
“对。”
听到这个回答，厉枝的心沉了沉。
果然是这样。
背在身后的手倏地松了，像是失去了力气。
像是放下了什么。
厉枝莞尔一笑，道：“谢谢你啊，陆之野，谢谢你的热情，谢谢你不着痕迹带我融入你的圈子，融入这个班，我真的挺感谢你的。”
被这么劈头盖脸地感谢了一顿，在与人相处时向来游刃有余的陆之野，此时却有些不知道该回些什么。
他一开始开口，是想说什么来着？
哦，好像是想说——“你爸他让我关照你一二，所以好心劝说两句，别随随便便就被别的男生给撩拨到，也别随随便便就让人摸头，那不好。”
但，面前的女生虽然看着像是小白兔，可其实机灵的很，只不过稍微有些内向。
想来也是不用他多说什么了。
不过……怎么感觉来军训这两天里，小白兔有点奇奇怪怪的感觉，但他又说不太出是哪里奇怪。
“不客气。”他回了句，有些干巴巴的。
“还有我被说关系户的事，也要谢谢你帮我。”
这事，还是昨天晚上她才知道。
之前因为这件事，班上不免有些人对她明里暗里戴着有色眼镜，但昨晚宵禁前赶回寝室时，正巧撞见李媛媛她们几个在寝室聊天，在聊她。
然后她才知道，在15班的无老师的班群里，作为班长的陆之野，昨天开学典礼后，就发了个群公告，说明了厉枝的考试成绩。
此外，还贴出了一张照片，是成绩条，成绩条的背景，像是办公室统一的那种实木桌。
公告的最后，是一本正经的话：“大家都是有缘才能聚在一个班，希望大家消除偏见，同学之间相互友爱，共同进步。”
群，是开学前两天、出了分班结果之后，便三三两两你拉我我拉你，在开学之前就已经凑齐了一个班的人，只剩厉枝还没有加群。
寝室的人说，大概是特意想先在厉枝没进群的时候，把事情说明白，所以陆之野作为班长，甚至是同桌，明明拉人就是几秒钟的事，却还没把人拉进去。
她们解释的时候，厉枝在想的，是开学典礼时，陆之野的姗姗来迟。
原来那个时候，他真的是去办公室了，但她没想到，是为了她的事。
“真的，非常感谢。”厉枝再次道谢。
说出这些话之后，心里好像忽然坦然了几分，尽管是出于“关照一二”，但她却也在这短短的两天相识里，越发清楚认识到——
就算没有这所谓关照，事情的结果也不会变，她还是会被他所吸引，就像是一个达到条件后必然发生的化学反应那般。
于她而言，那个条件是楼梯间的初遇。
只是现在的情况，大概是加了催化剂吧，只是更快了些罢了。
她已经坦然接受了化学反应发生的结果，但也知道，仅此而已。
之后还是该做什么做什么，像她答应过父母的那样，好好学习，考一个好大学。
其余的，都藏起来。
看着厉枝澄澈的眼眸，陆之野忽然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但又不知道是哪里少了，又是少了什么。
“举手之劳，而且我是班长，应该的。”陆之野挪开了视线，竟是在对视中败下阵来，不敢再看。
“对了，等军训结束我再拉你进群，现在也没手机。”陆之野突然道。
但下一秒，只见厉枝从口袋里掏出了个长方形的东西，不是手机是什么？
陆之野沉默了一秒，也随即拿出了手机。
二人相视一笑，都有些忍俊不禁。
几秒后，二人加上了好友。
“虽然但是，还是等军训结束后再拉我吧，毕竟现在我们应该是没手机的状态。”厉枝见陆之野就要拉她进群，阻拦了下。
“也是。”
二人都双双赶紧把手机收了回去，还不忘看了眼周围有没有教官出没。
不远处传来鼓掌声，大概又是哪个班有精彩节目。
而这边，他们俩人就这么静静坐在一处人少的角落，看着操场的热闹。
明明周围都是喧嚣，且那个扰动心弦的人就坐在旁边，但厉枝却觉得，这是她来海城后，第一次心这么宁静。
“对了，昨天晚上你问的问题，还差第一个……”陆之野道。
他孤独得太久，所以总是偏爱在热闹的地方，所以才来者不拒，和谁都好像能成为朋友。
眼下这般的宁静，他总觉得该说点什么，于是便说了。
“不用了，我找到她了，有些事，还是得当事人说才好些。”
厉枝刚刚四处漫无目的看着，也在想着能不能找到温旎，结果还真被她找到了。
陆之野见她站起来，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果然温旎就在不远处。
“我刚想说的就是，如果你们是朋友，那你应该从她口中知道，而不是通过我。”
此时厉枝已经站起来，看着草地上的陆之野仰着头，她则低着头，二人的想法又是不谋而合。
“那我去了。”厉枝笑道。
陆之野勾了下唇，算是回应。
等人走后，他单手拿出手机，修长的手指握着，一甩，屏幕摆正，随即解锁，点进去刚刚新加企鹅好友的主页。
头像是一只狗的表情包，狗的脑袋上是一朵P上去的小花，看着就挺阳光开朗又可爱的头像。
见到这，陆之野无声笑了下。
这不巧了吗，这图片上的狗狗的品种是萨摩耶，而他家就养着一只。
个性签名——无
空间点进去——三日可见，也是什么都没有。
相册——无
留言……倒是还挺多的。
随意翻看了留言，大多是些互踩的串门的，但也有那么些个……暗戳戳说些土味情话的？
看来某只小白兔以前也挺受欢迎的啊。
退出时，某黄钻用户还不忘反手把访客记录给删除了，做完这一切后，这才收起手机，往班上走去。
——
——
厉枝小跑着追上了温旎。
刚刚不知道温旎去哪去了，此时才出现在1、2班附近。
“温旎，”厉枝喊住她，“我正找你呢。”
被喊住，见是厉枝，温旎惯常冷冰冰没什么表情的脸，此时柔和了几分。
“我刚刚随便走走，在你班上也没看到你。”
原来她们正好错过了吗，所以才没找到对方。厉枝想。
二人四处走走。
厉枝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却没想到，温旎自己先说了起来。
“我知道你有很多好奇的，不过……以前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想说了，都过去了，你只需要知道，我现在挺好的，就可以了。”
温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像是把自己最柔软的一面在厉枝面前展露无遗。
“好的，我知道啦。”厉枝露出了一个自认为最阳光的笑，温旎不想说，她就不问。
毕竟，温旎说的对，只要知道温旎现在是好好的，就好了，毕竟谁都有不想说的事，也没理由去揭人家伤疤。
“刚刚我去你们班的时候，看到有几个女生在跳舞，艺术班的人都这么多才多艺吗？”厉枝找了个话题。
“而且她们都好漂亮，当然当然，都比不上你。”
“你怎么还和以前一样，小嘴这么甜。”温旎笑了笑。
以前厉枝和她不熟的时候，老是偷偷盯着她看，被她发现了又赶紧低下头，后来熟了，时不时喊她漂亮姐姐，跟在她屁股后面跑。
一晃，都过去许多年了，她们也都长大了。
厉枝抬手，想握住温旎的左手和她牵着。
温旎的左手手腕处戴着个手环，厉枝本没在意，但温旎的手却下意识往后退，这一退，反而是让厉枝注意到，挪开的手环下，有一道疤痕，不深不浅，横亘在手腕内侧。
那是能看到静脉血管的地方。
这一刻，厉枝忽然懂了陆之野那句话到底有什么分量——
“你就放心吧，这世上最在意她安危的人，大概也就顾泽恺了。”
原来所谓的安危，竟然只得是生命安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