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红红的这场病,让她在床上躺了整整两天。
这段时间,可忙坏了大舅。他打电话给自己老婆,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舅母听了这边的情况,也有些急,说等大儿媳妇坐完月子就赶回去。
周红红看着大舅团团转,很内疚,第三天怎么也不肯继续躺了,帮着他干些轻活。
大舅好歹也是活过了四十来年,外甥女有心事,他怎么看不出,只是不好去细问。他心疼她病一场后憔悴了不少,便给她准备大鱼大肉,也不肯让她忙活。
她更加惭愧,抢着去帮忙。
大舅却说,“你看你都生病了,还惦记着生意,这店暂停几天,等你舅妈回来吧。反正以前我也借着休暑假、寒假的理由偷过懒。”他说到做到,立即找了那块尘封的告示牌挂了上去。
少了忙碌的时间,周红红空闲下来,反而更加惦记着自己的感情事。
她黄昏时分,去了趟澄河。
周红红喜欢坐在澄河岸边上的一块小砖上,坐上去高度刚刚好,可以光脚浸入河水中。河水沁凉沁凉的,非常舒服,思绪也能冷静了不少。
她的手机依旧没有拿去修,那信号断得更加厉害,她就索性不管了。
昨天程意来了一条短信,让她先别把他俩的事告诉他妈妈,说他妈妈最近忧心事比较多。
她看了下收信时间,已经是好几个小时之前发来的了。她犹豫再三,回了一个“好”。然后那边就没有任何消息了。
周红红觉得,程意应该很快能从这件事里走出来。
至少会比她快。
钭沛在不远处站了很久很久,默默地看着周红红。
她的表情很平静,但是眼神透出的哀伤,一清二楚。
仔细想想,其实他一开始对她没什么太执着的心思,抱着可有可无的想法去接近她而已。只是当那个男人出现后,钭沛就明显扭曲了。他暂时也理不清自己这扭曲心理的来源,只是见她这么悲痛,他心里跟着不好受。
他慢慢地走到她身边,轻轻唤了声,“表姐。”
周红红眼都不眨一下,好像完全没听到似的。
他低眼看了下她的双脚,提醒着,“你病刚刚好转,还是别在这泡了,河水很冷。”
她还是不搭理。
其实这几天钭沛都有道歉,周红红一直就是这么个不回应的状态。
他不介意她的态度,在她旁边盘腿坐下,正对着她的侧身。他看了她一会儿,她都没有转过头来。
他用力地捏着地上的草,觉得有股子憋愤借着这个力道稍微宣泄了点,才道:“表姐,我跟你坦白一些事。”
“……”
“我这个人很龌龊,我表哥都一直这么说我的。”他的目光一直不移开她的脸,手指在地上勾画着她的线条。“其实我不戴眼镜也看得见,只是不清晰而已。我的右眼是先天性近视,做过手术后就好了。左眼有些近视,但度数不深。”
“……”
“这次的事,真的非常对不起。但如果他有那么一点信任你,都不会不听你解释。”
“你做这些缺德事,不怕报应吗?”周红红终于侧头看他,她根本不敢想象,他做了这种事居然还能找理由。
钭沛叹了一声,“我想报应快来了吧。”
“他对我如何,那只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她很想克制自己的愤怒,可是她太气。“你真的很自以为是。”
“那……表姐,我去和他解释?”
“算了吧,我不想再折腾这些。”他会不会又使诈还是个问题。而且,周红红觉得她现在受的,都是她应得的,谁让她爱上程意呢。
她警告道:“我不需要别人为我强出头,特别是我和你不熟,我们不熟!”说完她继续看河面,不想见到他那张虚伪的脸。
钭沛静默了好一阵子后,站了起来,收起了自己的所有情绪,淡淡的一句:“表姐,我明天就走了。”
周红红回得也很冷漠。“不送。”
钭沛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红窝的人都知道,最近老板的心情很不好。或者说,相当相当的糟糕。
话说,店里有个女客人,来过一次,就那么不凑巧的,见到了老板。从此这位女客人就三魂没了六魄似的,天天都过来,什么贵就点什么,大把大把地往红窝撒钱,就巴着想和老板聊聊天、谈谈话。
老板一直的态度就是无视。反正能给店里进账,她爱怎么花钱是她的事,他有钱赚就行。
众人不禁为老板的残忍唏嘘一度。
然后,那天老板从外面回来,碰上了这位女客人。众人才知道,老板以前挺仁慈的了。
老板一出现在女客人的视线范围内,她就跟失心疯似的,朝那奔了过去。
为什么说她失心疯呢?因为只要是正常人都能感受到老板身上散发着冰寒的气息,她居然看不见似的。
果不其然,老板冷冷的一眼,就叫人把她扔了出去,他还强调,一定要是真的“扔”,并且以后都不准让她进来。
于是乎,众人都觉得不妥了。
这位女客人已经为店里贡献了不下七位数的账单,老板居然把这么好的顾客源都放弃了。可见他真的刚从北极回来。
不妥的,还不止这件事。
平日里那些巴不得被老板调戏几句的女人们,现在都不敢去撞枪口了。
因为有一个出头鸟,遭殃了。
这也怪不得那只出头鸟,事情其实是唐芷蔓的一句话招来的。
那天,唐芷蔓这么说道:“上次那女的,我可是尽责了,就等着你验货,给她盖个合格的戳。”
程意手一扫,没什么太大兴趣。“那就让她去接待。”
她有些惊讶,“你不自己验验先?”
混惯这些场所的,都知道,红窝的妞儿们,是技术最好的。也许不一定最漂亮,但那比男人还懂男人的媚惑,可谓之销魂蚀骨。别人只道是红窝的妈妈桑厉害,其实最终验货的那个才是个中高手。
程意眼都懒得抬,叼着烟,“不。”
唐芷蔓透过淡淡的烟雾看他,觉得他这阵子真是越发的冷峻。她开玩笑的说了一句,“是不是怕自己把持不住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烟,才看向她,勾起嘴角。“既然你这么说,那就让她来试试好了。这次么,如果她过关了,我就包了她。”
唐芷蔓心一惊。
程意虽然会对新妞指点几招,可是他从来都是点到为止,绝不对真格的。
调教的工作开始都是唐芷蔓做的。
她刚来应聘的时候,第一次见到程意,心里晃过的想法就是,这男人生来就是克女人的。
他当时坐在办公桌的那一头端详她。
那眼神,分明是在剥她的衣服。
唐芷蔓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如果他要亲自来验货,她可以奉陪。就他的皮相和体格,她不算吃亏的。
他最终也就是用目光猥亵了她,实际的举动倒没有。
他是在后来,因为一个新妞太拘谨,而略略的逗了几下。结果,那女人被他迷得是晕头转向,只差没在他面前融化成水。
之后,个个姐妹们使出浑身解数,都想爬上老板的床。但是,没有一个成功的。
唐芷蔓对那些女人的用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同时也是在期待着程意什么时候能够破戒,来一场真的。
可是竟然一直都没等到。
她甚至怀疑他是不是那方面不行,光有丰富的理论知识而已。
和郑厚湾熟络后,她才知道,程意有一个未婚妻。
唐芷蔓第一次见周红红,是在办公室和程意谈事情时。
谈着谈着,突然闯进来一个女孩。
女孩见到程意就凶巴巴的,“抽抽抽,一天到晚就知道抽烟,抽死了也没人管你。”
程意居然立刻捻熄了烟,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你那咽炎的药包全丢家里了,故意的吧。我放学了还得给你熬药,你倒好,还在这抽得起劲。”女孩气呼呼的,把手中的药壶放到桌上,拧开了盖,空气中飘散出一股中药的味道。
程意笑着起身,去拉女孩的手,“好媳妇儿,还帮我煲好送来了。”
女孩甩开他的手,“快趁热喝掉。”
唐芷蔓一看这情景,立即找借口要出去。
她刚刚坐的角落,灯光略暗,而且又背对门口。那女孩大概是这时才发现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神色变得有些尴尬。
程意只是为双方介绍了下姓名。
唐芷蔓一直以为,能让程意心仪的女人,必然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倒不是说周红红不漂亮,只是她的漂亮远没有到达可以匹配他的地步。
周红红一看就是大婆的气质,程意身上的邪气太重。唐芷蔓都不知道,那女孩是怎么压制住他的。
而且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天生的祸水却不出去偷腥。他明明有那么好的条件,勾勾手指,成群的女人倒贴给他。
然而,现在程意却突然说要破戒了。唐芷蔓立即联想的,就是他和周红红是不是有了什么矛盾。
唐芷蔓问道:“你当真?”
“当真。”程意笑着回答,可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的泛冷。
她因为程意的这个决定而有些失落。她以为他是她见过仅存的洁身自好的男人,原来也会有这么一天。
不过她还是安排了那个女人进去勾引程意。
毕竟她只是听命行事的——
女人进去程意房间后,都还沉浸在受宠若惊的情绪中。她听以前的姐妹们说起这个老板,都是从不染指她们,定力非常惊人。这次不知怎么的,要来一场实干了。
程意半斜着身子,倚在沙发上。自她进来后,他就一直低着头玩手机游戏。
女人被他晾在一旁,不知所措。
他打完几轮的游戏,才看向她,要笑不笑的。“开始啊,杵在那干嘛。老子花钱看你傻站的?”
本来女人还没发抖的,他抬头后,她就直哆嗦了。
老板这脸色,不妙啊。
“唐芷蔓就教了你在原地发抖?”他说完继续玩手机。
“不是……”她连连摇头,趁着他没看她的空档,赶紧地脱掉衣服,就怕在他的盯梢中,没勇气了。
程意又玩了一轮,然后放下手机,眼光在她的身体上溜达着。
他怎么看,她的胸怎么的假。
女人调整了自己的脸上的表情,换上妩媚的姿态,摇曳着纤腰,动作缓慢,却具有强烈的暗示。
不得不说,唐芷蔓的教学还是相当不错的。她懂得从欲迎还羞入手,隐约的勾引比直接的放荡来得诱人。
程意望着眼前这具比例上佳,但就是不天然的胴体,稍微缓了语调,“过来。”
女人心里在喜悦着他的态度,款步姗姗,在他身旁坐下。
可他只是抓起了她的手。
十指尖尖,柔若无骨。
周红红的手永远都不会有这种状态。她的手粗糙得很,什么样的护手霜也拯救不了。她要干活,家里所有的家务都是她包的。
他牵她手的时候,喜欢磨着她的茧,那是她为他劳心劳累的印记。
周红红也学不来勾引人的舞姿,她最多就是在床笫之间叫得好听些,把他抱得紧些。偶尔,会在他下流的问话时,吝啬地回他一句。
可是征服她的时刻,那种激烈的快感,是难以形容的巅峰。
那个女人,最终还是被程意轰了出去。
他现在宁愿自己静静抽烟,也不想看到别的女人在自己面前晃荡。
因为,那个能勾起他放纵渴望的女人,名字只叫周红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