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月下谈心
夜色融融,皎洁的光芒洒在水面之上,将那潾潾的湖水也映出了几分的诗情画意。有男人坐在石上,虽只有一个背影,却仍旧可从那身躯上窥探出男人的绝代风华。
谢如琢脚步停住,刚想出声,便听得男人当先开了口。
“看来谢四小姐也是跟我一样,听不得那靡靡之音呢。”
说完,男人跟着回头,一张脸上似是被石匠精心打磨过一般,眼耳口鼻无不立体而完美。
饶是已经见过他许多次,可再次看见,谢如琢还是忍不住在心内腹诽,都道是世有美人误国,可在她看来,眼前这个男人的相貌,才当真称得上祸国二字。
“三皇子此言差矣,琢儿倒是很喜欢公主府的歌舞,只是方才不巧吃撑了,这才出来走走罢了。”谢如琢莞尔一笑,走到他身边依样坐在了大石上。
石头上白日里被晒足了阳光,此刻还有些微微的热度,人坐上去倒是温度刚好。
见她随性的模样,萧君夕心内一动,继而轻笑道,“你这样子,哪还有千金小姐的风范?”只不过,这般的洒脱自如,才是他印象里的那个丫头。
谢如琢闻言,顿时含笑反问,“那在三皇子的眼中,什么才是千金小姐的风范?”
听得她这样一问,萧君夕倒是不知如何作答了,他略微思索几分,方才笑道,“其实不管何种模样,开心便好。”
“呵,三皇子倒是也学会他们那一套油嘴滑舌了。”谢如琢似笑非笑,转向一旁的花丛,随手摘了一朵,放在鼻端嗅了一嗅。
眼见她笑颜如花,萧君夕只觉得心间有一只手正在轻轻地骚动着,将他原本沉寂的心也拨弄的有些不安分了起来。
便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却听得谢如琢开口问道,“听说三皇子前些时日旧疾复发,现在可好些了?”
虽说面上状似随意,谢如琢的心里却是忍不住揪了一揪,只希望那西域雪莲于他有效才好。
萧君夕脸上神情未变,望着远处的夜色,微微的有些放空道,“好与不好,不过都是那么回事罢了。”说着,他似乎觉得自己话语有些不妥,便转了个弯道,“不过还是有劳谢小姐挂念了,多亏了你的赠药,我现在已无大碍了。”
“客气,我这么做,也不过是还人情罢了。”听见他道谢,谢如琢反倒有些不自在,说了这句话后,两人一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月色之下,男人的侧脸带着些显而易见的苍白,而近日沈婧慈的话,又出其不意的涌进了谢如琢的耳朵里。
这样一个男人,当真已经病体沉疴到不能行房的地步了么?假如真是如此的话,那前世里,慕容婉怀胎十月生下男孩,萧君夕竟然能容忍的下来,这该是多大的心胸!
一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想起那日在浴池之中所见到的场面,那样的尺寸,当真是不能人事的么?
“你在想什么?”
虽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看谢如琢的表情,萧君夕就忍不住的一阵寒颤,他总觉得,这个姑娘此刻脸上的表情不大正常呢。
谢如琢胡思乱想了许多,却被萧君夕的声音吓到,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眼下正坐在当事人的身边,忙忙的调整了情绪,干笑道,“没,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出来的太久了,是该回去了。”
“那倒也是,你不比我,若是呆久了,难免被别人诟病。”萧君夕略微点了一点头,却并没有打算一同回去。
见状,谢如琢笑着应了一声,起身便要离开。只是她的脚步刚迈开,却又停在远处,郑重道,“方才,多谢三皇子了,琢儿没齿难忘。”
“没齿难忘么,那你倒不如来些实际的谢意呢。”萧君夕闻言,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却又有些脸色尴尬。
倒是谢如琢似是没听懂他的言外之音,说了句“告辞”,便匆匆离开。只是,那略微有些踉跄的脚步,却昭示了她此刻的心情。
萧君夕之意,她若是当真不知,那就白活了这么些年了。幼年之事,她虽然是近些时日才渐渐回想起来,可是萧君夕显然记了一生。除此之外,她的确无法解释前世里他的种种举动。可是,谢如琢却清楚的知道,不管萧君夕对自己存着怎样的念头,她都不能有所回应。
她谢如琢是一个携恨归来的恶鬼,终究是要重归地狱的,又如何配得上纤尘不染的萧君夕!
谢如琢心思繁杂,一路上都有些步子不稳,忽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叫她猛然便清醒了过来。
“五皇子,我可告诉你——”
夜空之下站着一双男女,男人是萧君奕无疑,可女人,竟然是沈靖慈!
谢如琢直觉他们二人神色不对,当下就掩住了身形,想要偷听二人的对话。却不料,她刚站定了步子,便被人猛然捂住了嘴,带离了此处。
谢如琢口鼻被人捂着,她霎时便有些喘不上来气,好在挟持她的人步子飞快,不过三两个纵身,二人便已经跃出了十余丈远,到了另一个院落里了。
那人见她脸色憋得有些通红,顿时便松了手,呐呐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谢如琢脱离了掌控,第一件事便是将他的胳膊扯了过来,一口便狠狠地咬了下去。真当她谢如琢是弱猫子,那么好欺负的么!
男人被她这出其不意的一咬,当下就嘶了口气,将自己的胳膊抽离她的掌控,小声吼道,“你属狗的么!”
谢如琢正兀自喘着气,却猛然听到他的声音,顿时便将头抬起来,恶狠狠的瞪着来人,“是你?!”
这人不是别个,正是沈靖襄!
前世里,她谢家败落之后,就是这位沈家的大少爷亲手杀了谢慎言!
一想到爹爹鲜血四溅却仍旧不肯跪,嘴里还叫着“先帝,我来了!”,谢如琢就忍不住将满口的银牙咬的咯吱作响,她谢家满门忠烈,最后就是死在这些狼子野心的禽兽手里!
“沈靖襄,你竟然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我杀了你!”乍一见到他的脸,谢如琢瞬间便忘记了自己所处何处,当下就狠狠地将手掐上了他的脖子。
沈靖襄不防,霎时就被她袭击成功,军人的本能叫他直接便将谢如琢的双手打开,而后将她牢牢制住,压低了声音喝问道,“谢如琢,你发什么疯?”
他与谢如琢连面都没见过几次,这丫头怎么一副疯狗似的要咬死他?沈靖襄心中疑惑,可一见谢如琢因疼痛皱起的眉头,当下就松了手。
谢如琢被这痛楚一击,瞬间清醒了过来,只是对于沈靖襄,她却好不起来脸色,只漠然道,“许你无缘无故绑我,就不许我发疯了么?”
“我是好意!那五皇子是什么人,被他发现了你方才就没命了。你这人怎么不识好人心呢?”沈靖襄一脸郁郁,可一见到对方那张略带委屈的脸,就怎么都硬不起声音了。
“呵,照你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沈公子了?!”说着,她又恶狠狠的盯着沈靖襄,一字一顿道,“可是,要让你失望了,我谢谁都不会感激你!”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让她谢如琢承他的情,做梦去吧。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偏见,我得罪过你么?”沈靖襄一把拉住她的胳膊,阻止了她即将离开的步伐。他不傻,自然感觉到了她的敌意,当下就质问道。
却不料,对方只是再次将他的手甩开,而后鄙夷的望了他一眼,便转身扬长而去。
沈靖襄一脸的迷茫,想要再次追赶过去,却意外的发现地上落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块玉佩,质地通透,颜色洁白,上好的羊脂玉,内中刻了一个“琢”字,正是谢如琢的贴身之物。
他心念一动,将玉佩捡了起来。许是贴身久了,玉佩上还带着些许的余温,光滑细致的表面仿若女子嫩滑的肌肤,叫他有些爱不释手。
沈靖襄摩挲着玉佩,又不由自主的望向了谢如琢渐行渐远的背影,目光中带出了几许的痴迷来。
饶是众人各揣心思,暗流涌动,这宴会的明面上依旧一团和气。因了今日生辰,众人又使劲了法子逗长公主,她多饮了几杯酒,整个人倒是显得更为神采奕奕了。
月上中天,已然接近了子时,有年岁大些的人脸上早已露出了些许的疲态来。女官琉璃见状,不由得低声道,“公主,您看,奴婢是不是安排人上茶?”饮了茶漱了口,这宴会也就该散了。
闻言,长公主点点头,笑道,“去吧。”这时辰不早,她也有些困了。
待得那茶端了上来,众人也都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眼见着到了宴会的尾声,有那意欲讨好公主之人,也更加的卖力说笑了起来。
正当此时,忽见一条浑身长满花纹的蛇吐着血红的信子,蓦地出现在宴席之上。
“有蛇!”
不知是谁惊叫一声,众人的眼神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顿时纷纷瞪大了眼睛,而后尖叫了起来。这好端端的宴会,何以会突然出现这种东西?
宴席之上登时一片混乱,有些胆子小的小姐们尖声叫着,紧紧地抱住自家丫鬟或是旁边之人,更有那离得远些的,当下就朝着门口跑去,生怕被蛇咬上一口。
长公主一脸花容失色,当下就怒吼道,“侍卫呢,快将它给我斩杀了!”
只是,她的话音刚落,就见那花纹小蛇将三角脑袋转了一圈,将目光对准了谢如琢,快如闪电一般,直接冲向了她!
事情就在一刹那,谢如琢来不及反应,就见那蛇吐着芯子贴近了自己。那蛇生的五彩斑斓,内中的尖牙一望便知含有剧毒!
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