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言听了一愣,随即又淡淡地笑了笑,说道:“嗯,不想了,时候不早了,我们赶紧休息吧,明天一早还要忙。”
晴川正担心提起了旧事,巴不得素言能不想这些伤心的往事,忙也点头道:“嗯,休息吧,休息!”
两人吹了灯各自歇下,晴川已累了一天,头刚沾了枕头便睡了过去。这一觉她睡得极为踏实,很是香甜,直到第二天大清早被素言推醒。
素言一边推着她,一边低叫道:“晴川,醒醒,快醒醒。”
晴川万般不情愿地睁开了眼,见外面天色还暗着,耍赖般地翻了个身,嘴里嘟囔道:“还早呢,我再睡会吧!”
素言哪里敢纵容她,赶紧又用力推了她两把,急声说道:“快起来吧,你忘了僖嫔娘娘交代你要早点过去吗?”
晴川听到僖嫔两字,心中一个激灵,立刻从床上坐起身来,一边胡乱地套着衣服,一边急慌慌地叫道:“坏了坏了,都忘死了,僖嫔娘娘说了要早点去皇上那的,我要是去晚了,金嬷嬷非得拔了我的皮不可!”
素言飞快地帮着晴川把头发梳好,嘱咐道:“你快过去吧,我是下午的差事,这里交给我来收拾就好了。”
晴川顾不上和她客套,赶紧着把自己收拾好了,撩开帐帘向僖嫔的营帐跑去。
大帐之中,僖嫔一身盛装打扮,早已是梳妆完毕。晴川见了,便知自己已经迟了,心中发虚,赶紧上前来请罪,不曾想僖嫔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微笑着叫身边的宫女将晴川扶了起来,笑道:“不晚,不晚,快点吧,金嬷嬷,赶紧给晴川上妆,可千万别晚了时辰。”
晴川有点傻眼,不知僖嫔这是又要唱哪出戏。
两个宫女上前从地上扶起了她,把她拉到后面换了身新衣,又把她拽了回来,摁坐在梳妆台前。金嬷嬷亲自上前替她打散了头发,仔细地梳了漂亮的发式,又给她脸上抹了香脂,敷了粉,擦了浓淡适宜的胭脂,这才回身恭敬地问僖嫔道:“娘娘,您看这样可以了么?”
僖嫔起身上前看了看,亲手从妆奁中取了一支贴了孔雀翎的簪子插入晴川发中,又左右打量了一番,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女为悦已者容,女人只有打扮得漂亮了,才能让自己心爱的男人看着欢喜。”
晴川听得云山雾罩的,心中存着疑惑,忍不住问道:“娘娘,为什么要我穿成这样?”
僖嫔却是“噗”地一声笑了起来,反问道:“你说呢?难道你不想八阿哥看着你欢喜吗?”
听她又把自己和八阿哥拉扯到一块,晴川顿觉头大,急忙申辩道:“娘娘,我跟八阿哥没什么的。”
僖嫔与金嬷嬷两人对视一眼,均是笑了。
僖嫔便拿了张帕子,捂嘴笑道:“瞧瞧,她还害臊呢。”
晴川连忙解释:“娘娘,真的,奴婢真的没有。”
僖嫔却做出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样,笑着敷衍道:“好了,好了,没有就没有吧,女人打扮得漂亮,总是没错的。不给八阿哥看,也可以给别人看,一会那么多的阿哥在场,你总不想蓬头垢面出去丢本宫的脸吧?”
不知为何,晴川眼前突然闪过了那人孤寂的身影,不由得沉默了下来。
僖嫔见她如此神情,只当她是承认了,转头瞥了一眼帐中的沙漏,吩咐金嬷嬷道:“好了,时辰不早了,皇上那里怕是都要出发了,咱们也赶快过去吧。”
众人忙簇拥着僖嫔出了营帐往康熙大帐处而去,晴川有意躲在人后,可却被金嬷嬷揪了出来,吩咐道:“你就跟在娘娘身边伺候着,娘娘为了你累心了一大早上,别惹了娘娘不高兴。”
晴川无奈,只能上前扶住了僖嫔的手。
僖嫔笑了笑,说道:“这是露脸的事情,值得高兴啊,你躲什么!”
晴川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挤出个笑容来,暗道这脸我可真不想露!
旭日东升,浑厚嘹亮的号角声响起,御帐之前宽阔的空地上早已是人马肃立,旌旗招展。康熙一身猎装高坐在骏马之上,由侍卫们簇拥着过来,看着眼前各个穿戴整齐,身姿矫健的皇室子弟,眼中不由的闪过了些许欣慰,爽朗地笑道:“我大清是凭着十三副盔甲,从马背上打下的江山,每年的南苑狩猎就是为了让后代记住祖宗们的辛劳与辉煌,希望我们各旗子弟能够继承祖先骁勇善战的优良传统,继续奋发向上。今日,你们好好地拿出真本事来,让朕看看我大清的子孙是不是还有昔日的雄风?”
众人齐齐地高声应诺,响声震天,各人均是踌躇满志,跃跃欲试以示身手。
康熙面上笑容更甚,笑道:“瞧着这春意盎然的样子,朕忍不住想起了年轻时候策马围猎的场面。朕先行一步,你们赶紧跟上。”
说完便扬鞭一挥,一马当先,率先策马远去。身后的侍卫唯恐圣驾有失,忙打马追了上去。后面的几个年长的阿哥也都不甘落后,各自翻身上马追随而去。十阿哥更是冲着八阿哥与九阿哥笑道:“八哥,九哥,咱们几个比一比吧,看看谁的猎物多。”
八阿哥笑着应了,打马欲走时却见一旁四阿哥非但没有上马,反而是松开了手中缰绳,任那坐骑低着头去啃食地上的青草。八阿哥上前几步,打趣四阿哥道:“四哥可真是能沉得住气,你这马就是再好,落得太远了,也未必能赶上大伙啊。”
四阿哥抬眼看了看他,只淡淡地笑了笑,却是没有说话。
不远处,僖嫔自送康熙离开之后,目光一直有意无意地向这边睃过来,待寻到了八阿哥的身影,脸上便露出了一丝含义不明笑意来,握了晴川的手,浅笑着说道:“咱们去那边看看。”
晴川别无他法,只得硬着头皮扶着僖嫔向这边走了过来。
四阿哥与八阿哥也已是看到了僖嫔,八阿哥并未下马,只坐在马上向着僖嫔欠了欠身,说道:“僖嫔娘娘吉祥。”
僖嫔笑着点了点头,转头对晴川说道:“晴川,八阿哥出去围猎,你用一样贴身之物赠予八阿哥,给他讨个彩头吧。”
晴川一愣,随即明白了僖嫔的意图,只觉大窘。早上僖嫔打扮她时,她便猜到了这人是别有用心的,可万万想不到僖嫔会当众叫她送个贴身之物给八阿哥,晕死,没听说有这样讨彩头的!
晴川不敢直接违抗僖嫔,只能吭吭唧唧地磨蹭不前。
高坐在马上的八阿哥却是笑了,故意问晴川道:“你要送我什么?”
晴川情急之下,声明道:“我什么贴身之物也没带,所以没法给八阿哥讨彩头了!”
众人听了这声应答均是一愣,僖嫔更是气得哭笑不得,暗里掐了掐晴川的手,嗔怪道:“这个傻丫头!”
那边的四阿哥也是哑声失笑,挽了缰绳翻身上马,若有所指地说道:“强扭的瓜不甜,马要是不吃饱就不想跑,你就是拿鞭子赶它,它也跑不快。”
八阿哥听了不怒反而扬眉笑了一笑,策马走到晴川近前,从马上探下身来,低声问道:“真的什么贴身之物也没有?”
晴川唬得连忙摆手,“没有,真的什么也——”
话还没说完,下巴就突然被八阿哥钳住了,八阿哥俯下身来,蜻蜓点水般在晴川脸颊上亲了一下,低笑道:“这个就足矣!”
晴川一时不防他竟然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亲了自己,顿时就傻了,呆呆地没了反应。
八阿哥见她受此惊吓,全无往日张牙舞爪,尖牙利嘴的神情,傻愣愣地呆在那里,心中不由涌起一股怜惜的温情,遂坐直了身体,瞥了不远处的四阿哥一眼,扬声笑道:“马是我的,我想要怎么样就怎么样,驾——”
说完便一抖缰绳,策马狂奔而去。
晴川这时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往四阿哥处看了过去,却见他眉宇紧锁,面色阴郁更为冷漠。晴川不由胸中一窒,只觉得心中口中竟漫出一片苦涩,虽然他早已不是那个曾出手相救的御前侍卫,虽然他早已娶妻,可她依旧不愿意叫他误会自己是个轻浮的女子。
想到这,晴川上前拦在四阿哥马前,解释道:“四阿哥,我……”
四阿哥却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马,淡漠地笑了笑,打断了她的话,“我只管好我自己的马,别人的马不关我的事。”
晴川一听四阿哥显然已经是误会了自己,顿时觉得又羞又窘,强忍了眼泪没流出来,咬住嘴唇,低头退到了一旁。
四阿哥见晴川退开,便垂了眼帘,策马离开。
一旁的僖嫔把几人的互动瞧得倒是清楚,但却看得甚为糊涂,问晴川道:“你和四阿哥也熟识?”
晴川心中一个激灵,生怕僖嫔再把自己往四阿哥那边推,忙提起十二万分精神来,应付道:“不算熟识,只是有一次奴婢被人欺负,碰巧被四阿哥与四福晋看到了,四阿哥替奴婢说了几句话,四福晋好心,还帮着奴婢梳洗。”
僖嫔听到这里,心中诧异,却也没有表露出来,只是缓缓地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追问。
男人们出去打猎,女人们自然要留在营地之中。晴川又扶着僖嫔回了营帐,僖嫔因起得太早,此刻早已经乏了,吩咐晴川道:“皇上他们要到后半晌才能回来,我歇一会儿,这不用你伺候了,先下去吧。”
晴川巴不得能躲出去自己静一会,闻言如蒙大赦,行了个礼,悄悄地退了下去。出来后也没回自己的帐篷,而是转上了一条小路,独自一人溜溜达达地到了湖边,找了个荫凉处坐下来,静静地看着湖面发呆。
她心里一直有些乱糟糟的,僖嫔一个劲地把她往八阿哥身边推,虽然她不明白是什么原因,不过显然是没怀什么好心思,而八阿哥那人,面上虽看着和善,可她却知道那人骨子里是个极霸道的人物。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家阿哥,真要是想收拾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小宫女,怎么看都会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如何要在这深宫中继续顽强生活下去,还要找到那片穿越过来的小树林,这真是让人纠结的事情啊。
晴川正愣愣地想着,身旁的青石上却有人坐了下来。她惊讶地转头看去,正好看到了顾小春那张温和的脸。
“小春?”晴川奇道。
顾小春看着晴川,鼓足勇气说道:“晴川,这些王公贵族没有一个是好人,不如我们找个机会偷偷地逃出去吧,我发誓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晴川惊愕地瞪大了眼睛,见顾小春脸色涨得通红,还在紧张地看着自己,心中一暖,不由得笑了,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小春,我怎么和你说你才会明白呢?男人和女人之间不是谁对谁好就够的。”
顾小春十分迷茫,他早在晴川还在成衣铺时就已对她倾心,更是暗自下了决心要对她好,可几次表白,晴川都拒绝了他。顾小春微微有些尴尬,心里却是极为不甘,又追问道:“那要怎么样才行?难道你喜欢在这里被折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