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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相敬如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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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冷秋月,张继之慢慢走回内堂,见身穿素衣的女子又倚在门口等他,顿时责备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快进去躺着。”

苏锦默默摇了摇头,她上前替张继之按了按肩膀,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问道:“阿蘅是不是又为难你了?”

张继之淡淡笑了笑,“你又不是不了解他的脾气,总归就是这样了。”

苏锦神色凄惶,“都是我的错,要不是因为我,阿蘅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大人难堪。我与他从小一起长大,他一定会听我的话的。”

张继之推开她,耐心地跟她解释,“阿锦,徐蘅和我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你就不要再插手进来了,听我的花,早点睡吧。”

他披了一件衣服,拿着书卷坐到了桌子后面,苏锦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只是默默躺下。

一盏烛光,一本书卷,一张椅子,还有独自躺在床上的她,这样的情形自从成婚那日以来,就一直持续到现在了。

苏锦闭上眼睛,恍惚中似乎又见到了大婚那日的情形,他一袭大红色的新郎服,拿着撑杆笑意吟吟地挑开了自己的头盖,她娇羞地抬起了头看向自己的夫君,然而,却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凝固的笑意。

是的,她倾心相待的夫君,眼中出现的不是喜悦,也不是温柔,而是惊慌,疑惑和吃惊,最后则全部化为了失望。

“不是她……”他只喃喃自语了这样一句话,就踉跄着转身离开。

大红蜡烛仍在燃烧,桌子上殷红色的烛泪滴了一夜,他始终没有回来与她洞房。

从那一刻开始,苏锦便知道,张继之的心中另有一个女子,他只是认错了人,才娶她进门。

然而她并不后悔嫁给张继之,她只是阳川城的一个小小的平凡女子,因为选秀入宫成为了宫女,若不是张继之向皇上禀明执意要迎娶一个叫苏锦的小宫女,她恐怕会在宫中孤老终身。

张继之是京都有名的少年才子,长得又好看,不知道有多少闺中女子爱慕他,苏锦也是其中之一。

她敬仰他,爱慕他,纵使他对自己没有丝毫的爱意,她也愿意就这样默默陪在他身边一辈子。

苏锦也曾悄悄托人在宫中打听过,是否还有第二个名唤苏锦的宫女,得到的结果是没有,内心怅然之余,却又多了几分欢喜,因为这天下间除了她,再没有人能够寄托他对那女子的相思。

平心而论,张继之对她十分体贴,甚至因为她说想念家乡而带着她回到阳川为官,可是现在,她后悔了,阳川有徐蘅,她不该让自己的丈夫冒险来此。

徐蘅,是与她从小一起长大的男人,幼时她曾戏言长大后做他的新娘,那时她只是随口一说,不想他却生生记住,当她嫁做人妇回来之后,他彻底疯了。

苏瑾迷迷糊糊地想,若是有一天徐蘅要伤害张继之,她一定用自己的命去保护她的夫君。

翌日清晨,她起床时,早有下人来服侍她洗漱。她怔怔看着桌上摊开的书卷,轻声问道:“大人去哪儿了?”

“回夫人,大人去见青雀姑娘了。”下人犹豫了片刻之后,仍旧据实以答。

苏瑾勉强挤出一丝笑,“都下去吧,我想再睡一会儿。”

等到屋子里空空如也只剩下了她时,她茫然地靠在柱子上,心中不是不伤,只是却不能叫大家都看见。

是了,人人都说他迷恋上了月香院里那个平庸的烧火丫头,她也以为,甚至悄悄去看了一回那青雀长什么样子,回来之后,她放心了,甚至跟他提起要不要纳青雀为妾,可是他拒绝了。

她心中隐隐明白,或许那青雀也只是他对心中那女子的怀念,无论是她或是青雀,都只是代替品而已,然而,她心中仍旧惆怅。

偌大的张府,一切都有管家搭理,她每日除了发呆,竟然什么事都没得做。

苏锦心中忽然生了一丝疲惫,她叫上一个丫鬟,打算出去走走,才迈出去,就看到在院子门前晃来晃去的一个瘦弱身影。

苏锦隐约记起,这名年轻男子正是昨日来求见张继之的人。

那男子似乎也看到了她,顿时冲她粲然一笑,随即又低头在周围转悠。

她从不过问张继之的公事,只是这男子的笑容太美好,竟令她忍不住上前询问,“公子可是在等我家相公?”

冷秋月愣了一下,相公?这样说来,这女子就是他的夫人苏锦了?想不到张继之眼光如此好,竟真的娶了一个恬淡如菊的女子。

他的眼中渐渐出现了一抹赞赏,于是点了点头,老老实实道:“只是张大人似乎不想见到我,不过夫人这是要去哪儿呢?”

苏锦笑道:“出去随便走走。”

冷秋月眼珠子一转,顿时殷勤地邀请,“夫人要不要去在下府邸坐坐?在下有两个年龄与夫人相仿的小妹,肯定与夫人有共同话题。”

苏锦犹豫了一下,冷秋月生出了心思定要让她去自己家里,于是捱不过她的劝说,苏锦终于上了轿子。

凝倩等候在门前,却见冷秋月笑盈盈地带回了一个女子,顿时都愣住。

“介绍一下,这是在下的两位小妹。”冷秋月顿了顿,十分真诚道:“为了能够方便一些,我叫他们扮作书童跟在我身边。”

苏锦这才明白过来,于是冲她们温婉一笑。

冷秋月暗自做了一个“照顾好她”的眼神,灵儿与凝倩顿时会意过来,纷纷上前围着苏锦聊天,苏锦虽然性子腼腆,只是嫁给张继之以后,就很少交到朋友,此刻与灵儿和凝倩聊得开心,也忍不住露出了小女孩儿的一面,活泼可爱了起来。

冷秋月摆了张椅子,坐在院子里,就等着张继之前来要人。

入夜之后,苏瑾急着要回去,冷秋月还未来得及阻挡,只听到越长风前来禀报,“张大人已到。”

冷秋月心中暗喜,于是带着苏瑾前去前厅。

“冷大人好手段。”张继之见到苏瑾,脸色不禁沉了下来。苏锦见丈夫脸色不好,顿时心中害怕起来,正想移步走向张继之,被冷秋月一把拉住。

“张大人,我只是见你家夫人闷闷不乐又孤独一人,这才想给她介绍几个朋友而已,张大人若是如此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冷秋可真是要伤心了。”她一本正经地看着张继之,一副“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模样。

被冷秋月抓住手的苏锦跟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甩开她,慌慌张张地奔到张继之身后,低声道歉,“相公,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冷秋月叹了口气,看来这苏锦习惯了跟在张继之身后唯唯诺诺,她想起前世里自己和南宫流羽之间的事情,顿时忍不住对苏锦多了几分疼惜,当下,她郑重地对苏锦说道:“夫人以后若还是想来这里玩,尽管来就是,我一定好好招待。”

苏锦愣愣地看了冷秋月一眼,心里渐渐滋生出温暖的感觉,她点点头,随即又缩回了张继之的背后。

张继之沉声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谢冷大人的招待了。”他拉着苏锦离去。

冷秋月不以为意,她相信苏锦还会再来的。

果然,次日,苏锦重新出现在了她的府邸门前,这一次,她是一个人怯生生来的,身后并没有跟随着丫鬟。

冷秋月将她迎进去,她低头犹豫了半天,终于央求道:“还请冷大人救救我家夫君。”

冷秋月眉头一皱,“可是你家夫君不是官居高位吗?这阳川城里还有谁能够害得了他?”

此话一出,苏锦顿时流下眼泪,“是徐蘅,一定是他做的。”

原来,昨夜张继之与她一起回去之后,半夜忽然身体不适,原本以为叫来大夫开出几味药之后,就没事了,不想下半夜竟然开始咳血,且病情越来越严重。

“喊了好几个大夫,都没有用,我一个女人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泪光闪闪,梨花带雨地哭着。

冷秋月当机立断带了越长风一起去了张继之的府邸,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冷秋月的脚步顿时停滞住,这股香味太熟悉了,她究竟是在哪里闻到过?

她走到张继之床前,比起前几日的淡然,此时的他看起来面色十分憔悴,脸色苍白,唇边还有一丝血迹。

冷秋月示意他们先退下,苏锦在这里哭哭啼啼的,着实叫她心烦。

等到四周无人时,她从怀中掏出一些小药瓶,这些都是临走时在宫里找了御医开的,就是为了以防不测,不想今日竟给张继之用上了。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张继之眼角下的乌黑分明是中毒了,虽不知道中的什么毒,但用御医给开的雪莲丹吃一定是没有坏处的。

她强行扳开张继之的嘴巴,将雪莲丹塞了进去,大概是被人勒住脸的感觉十分不好受,昏迷当中的张继之倔强地挣扎了一下,冷秋月气呼呼地拍了拍他的脸颊,“你现在病怏怏的还敢跟我逞强?乖乖地顺从我吧还是!”

见张继之肤色白皙如少女一般,冷秋月忍不住又动了调戏的心思,竟然伸手摸了两把,笑嘻嘻地自己乐了起来。

正一个人开心着,张继之陡然睁开眼睛,顿时将冷秋月吓得滑下了床,“你你你……你没昏迷啊?”

张继之的眸子带着几分不悦,他淡淡道:“滚出去。”

什么?居然叫自己的救命恩人滚出去?冷秋月咬牙切齿正要给他点颜色瞧瞧,张继之已经探身出去“哇”的一声吐出了淤血。

“相公!”门被一把撞开,苏锦已经飞身扑了上来,一脸急切地抱着张继之,眼中泪珠垂落。

看来现在是没自己的事了,冷秋月站起来拍拍屁股准备走人,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于是好心提醒道:“对了张继之,你的命是我救的,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人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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