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沥淅沥的小雨中,冷秋月撑着伞站在雨中,一袭白衫,裙角早已被雨水打湿。
朱红色的宫门缓缓拉开,南宫流商缓缓走了出来。
一眼就见到冷秋月站在那里等候,南宫流商的脸上浮现出暖融融的微笑,他走上前握住她的手,低声问道:“雨这么凉,万一生病了可怎么办?”
“没关系,我知道你一定会很快出来。”她掏出手绢擦了擦他脸上的雨滴,嗔怪道:“怎么也不叫内监拿把伞?看看你,衣服都湿了。”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微笑着道:“我知道你等得很急,况且……我想你了。”他的语气忽然变得轻柔了起来,眼中灼灼光芒只是凝视着她。
如此旁若无人的柔情,让她心中一酸,她轻轻上前抱住他,心中默默感谢上天,能够让他活着出来。
一旁不知何时悄然出现了一个身影,怔怔看着相拥的两人。
一个貌美倾城,一个高贵清雅,无论怎么看都是上苍恩赐的一对佳偶。
她是不是不该插进他们的世界?云芷忽然觉得迷茫起来。
知道八殿下要回府,一早府中就上下忙开了,大红灯笼高高挂起,红色的丝绸挂满了府中的各处,丫鬟们喜气洋洋地端着糕点盘进进出出,就连一向喜欢臭脸的雷毅也乐呵呵地站在梯子上挂着崭新的匾额。
不知是谁冲进府来大喊一声,“大家都动作快一点,王爷就在门外了!”
众人一听,立刻闹哄哄地手忙脚乱起来,没多久的功夫,张叔乐呵呵地在外高喊了一声,“殿下回府了!”
一连串的鞭炮声喜庆地响起,众人迎出去,只见南宫流商翻身下马,率先将手伸向正准备下来的冷秋月,一脸温柔。
留在后面的云芷咬唇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幕刺眼极了。
冷秋月嫣然一笑,将手递给南宫流商,与他并肩走入王府,云芷气呼呼地从马上下来,迎面撞上冷笑的雷毅,顿时不悦地瞪了他一眼。
“笑什么笑?冷面虎!”
雷毅脸一僵,虽说他时常没什么表情,不过在王府里还是很少有人敢这样直接揶揄他的,他臭着脸瞪了云芷一眼,恶狠狠地教训道:“我告诉你,就算你哥哥是南宫云,我也不怕。别以为自己是郡主就能在王府任性蛮横!”
“喂,你哪位啊?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云芷瞪着眼睛就开始反击。
两人眼看就要争闹个没完了,幸好张叔及时出现,将雷毅拉开了,“雷毅啊,你赶快去府里巡逻一下,最近府里到了半夜总少东西,好像出了几个毛贼。”
雷毅没好气地甩手离开,云芷委屈地看着张叔,“张叔,这王府里人人都欺负我!就连那个冷面笑匠也敢骂我了!”
张叔摇摇头,“你这丫头啊,就是不听劝,好好的郡主不做,非得来王府遭罪。”
云芷知道与张叔多说无益,于是闭了嘴不再开口,她知道自己的坚持是没有道理的,可是眼下峰回路转,眼看自己在这场战役里已经赢了,她怎么能这个时候离开?
该离开的人从来都是冷秋月,一直都是。
南宫流商的平安归来为王府里增添了许久未曾出现的喜气,众人喜气洋洋地吃了一顿团圆饭之后,热闹的房间总算安静下来了。
南宫流商走到冷秋月身边,环抱住她,有些日子没见,她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了,他有些心疼地搂住她的腰,“张叔这段时间都没照顾好你,你看你给瘦的。”
冷秋月转身依偎进他怀里,他又何尝不是清瘦了许多?这段时间两人一个在宫里煎熬,一个在宫外奔波,谁都不好受。
“幸好这样的日子已经结束了。”冷秋月喃喃道。
南宫流商沉默了片刻,忽然淡淡道:“不,这样的日子不会结束。”只要南宫流羽一天对自己不满,他一天就要受大哥的压制。
一瞬间所有的回忆一起涌上心头,那些少年时期的忍让与退缩并没有让大哥对自己的态度好转起来。
一直到跪在长安宫前得知太子殿下频繁出入皇宫时,他才知道,除非重新站起来与太子殿下抗争,否则的话,他要过一辈子担惊受怕的生活。
“秋月,我不能再忍让了,这一次,我一定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南宫流商的眸子里灼烧着从未有过的火焰。
然而冷秋月知道,一头沉睡的狮子已经被唤醒了。
南宫流羽的安生日子看来要结束了。
她无意中瞥见树丛后的一个娇小的身影,顿时不动声色地冲南宫流商一笑,“流商,我想起刚刚自己的香囊掉在前殿了,你能帮我去找一找吗?”
等到南宫流商的背影消失在花园里,冷秋月才叹了口气,“云芷郡主躲了那么久,不累吗?”
月色下,沉着脸的云芷缓缓走了出来,她冷哼一声,“冷秋月,本郡主还从未见过那么厚脸皮的女子,我已经将南宫流商救出来了,你是不是也该遵照之前的约定快点消失?”
树影婆娑下,冷秋月安静地站在阴影中,云芷是南宫云的妹妹,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够得罪她给南宫流商带来麻烦,这次南宫流商能够安然从宫中回来,也是因为云芷的关系,无论如何,她的确该走了。
“你放心,我说话算话,今晚我就会离开,只是我并不是因为你而离开,而是为了流商走的。我会在南诏国等他来寻我。”她笃定地说,眼中闪耀着亮晶晶的光芒,无论她走多远,她都相信南宫流商一定会去找她的。
瞒着南宫流商出了王爷府,她背着包袱匆匆忙忙地骑上一匹马,朝外飞奔,一路上风景无数,到处都是她与南宫流商之间的回忆,她心里渐渐惆怅起来,本以为不会难过,谁知道竟然抵不过触景生情。
一到了衡水岸边,她立马弃掉马儿上船,船家早已等候在那儿,她刚刚坐稳,绳子就被解开,晃悠悠的水中,她猛然瞧见岸边一个小黑点朝自己靠近,冷秋月闭上眼睛,硬下心肠狠狠心道:“船家划快点!”
“停下!”岸边传来一声怒吼,“冷秋月,你给我停下!”
却见南宫流商站在岸边一脸伤痛的表情,而冷秋月的船早已渐渐远去了。
江边缓缓升起的白雾笼罩了江上的小船,南宫流商不明白,为何冷秋月会不声不响地就告别这里,他想不通,明明千里迢迢来这里找他的也是她,为何她现在又要这样轻易地离去?
“流商哥哥,这种女人不值得你去喜欢,不如……把她忘了吧。”云芷追上来,咬唇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满是不甘。
原以为只要她走了,他就会安下心来,谁知现在看来,似乎他的心也被那个女人带走了。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了?
云芷鼻子一酸,她喜欢南宫流商,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了,那时候跟在他的身后,无论他去哪里,她总是会淘气地跟在他身后,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这个男人却有一种渐行渐远的感觉?
南宫流商没有理会云芷,他只是呆呆看着平静的江面,半晌才冷冷道:“回去吧,等我办完一些事情,再去找她算账。”
该死的女人,偷走了他的心就想这样算了吗?不,他不答应!就算是找到天涯海角,他也要找到她的存在。
冷秋月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里的杯子,船舱内只有她一人,此时安静地行驶着,外面波涛的声音起伏不断,令她心中平添了一股莫名的不安。
她走出船舱外,探头问道:“请问还有多久可以靠岸?”
船家粗着嗓子回答:“大概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就一个时辰吧,反正自己也没什么事情,想到这里,冷秋月又安静地走了回去,坐在了里面。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了,她总觉得这船舱里忽然出现一种奇怪的气息,似乎是迷香一类的。她留了个神,四处打量,果然在靠近角落的地方发现了一盆熏香。
烟雾缭绕中,摄人心魂的香味令她头脑昏沉。
她还没来得及求助,已经噗通一下倒在了桌上。
没多久,船舱的帘子被掀开,一个一身红衣的女子走了进来,对着冷秋月微微冷笑,“没想到这么容易就中计了,看来这位三公主也不敢如此而已。”
另一个人嘀嘀咕咕道:“你可别小瞧她了,这位三公主心思细腻敏捷,万一有个差错她从咱们手里跑出去了,到时候可有的你受……”
男人的话没有说完,额头上“啪”的一下被狠狠怕了一下,他大叫了一声,跳了起来,不忿道:“你打我干什么?”
“我打你是因为你助他人威风,灭自己士气!咱们从干这一行以来失手过吗?不是每次都安全度过吗?放心吧,这次一定没问题的!”女人信心满满地说完,就向冷秋月靠近,顺便抽出了一条长绳,朝冷秋月的脖子勒去。
说时迟那时快,伏在桌上昏迷不醒的冷秋月忽然抬起头,双目如电,挥手就朝女子的胳膊砍去。
女子吓了一跳,没想到她竟然是装晕,顿时往后倒退了一步,手里的绳子也掉在了地上,衣袖则被砍去了一大块。
男子快步冲上前,一把抓住女子的手,忧心道:“怎么办怎么办?伤到哪里没有?”
冷秋月这才看清,面前的一对男女看起来长得都十分好看,男人一身儒衫,俊俏的书生模样,女人则一袭红衣,娇艳动人,此刻两人均用一种委屈的表情瞪着冷秋月,倒叫她疑心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她将手中的匕首插在桌子上,抬起脚踩在凳子上,一脸寒霜,“老实回答我,你们是谁?为何知道我的身份?绑架我又是受到谁的指使?”
女子磨蹭了半天不肯回答,书生见状大声道:“在下简策,这位是在下的妻子红衣。我们二人奉了某位贵人的命令来要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