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傲天听到南宫流商应了下来,心中禁不住有一些愉悦,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让那灰衣侍从先行回去通知厨房多准备些菜,然后自己则带着南宫流商与冷秋月慢慢回去。
“徐庄主,你的梨花庄是在这梨花林深处吗?”冷秋月跟着徐傲天往林中越走越深,忍不住开口问他。
徐傲天在前边带路,并未回头,解释道:“正是。据说这片梨花林存在已久,家祖因为格外喜爱梨花,所以才在这梨花林深处,建了一座庄子,唤作梨花庄。”而在梨花林深处,也清静,无人来扰,仿若世外桃源一般。
听到这句话,冷秋月雀跃的扯了扯南宫流商的衣裳:“不如咱们也在这里盖间房子安个家吧。”若是能够久居于梨花林中,想想都是极为享受的事情。一出门,到处都是梨花,便是家中恐怕也到处都是梨花淡淡的清香,越想,冷秋月就越觉得向往。
南宫流商却伸手敲了敲她的头:“你难不成要和徐庄主抢地方不成?”若是真教她住在梨花林,花期之时还好,到了别的时候,她怕也是耐不住寂寞的。而且来若水城散散心还好,若是久住,还要住于山顶梨花林深处,恐怕是绝不可能的事情。毕竟他现在要是认真说起来,还担着朝堂上的事务,暂时出来可以,若是从此避世,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再说了,他姓南宫,就注定不可能一直避世,甘于平凡。
这些话,他却不能对着冷秋月说出来。难不成他要说:“冷秋月,我不能住在这里,因为我放不下整个天下?”
南宫流商在心中暗暗的叹了一口气,看着笑靥如花的冷秋月,只觉得心中疼痛又温暖。
而冷秋月听到南宫流商的话,皱了皱眉:“说的也是。能够见到这样的场景,身边还有你陪着,我已然觉得今生无憾了。”其实冷秋月心里也能猜到一些什么,只是她不愿意去深想,也不能够去深想,只能够佯装不知。不问未来,只过现在。
“南宫夫人若是喜欢梨花,不如在梨花庄住下吧。”说罢又看南宫流商:“我对南宫公子也是十分敬佩,不如在梨花庄住一南宫时间,如今正值梨花的花期,就这么离开实在是太可惜了。”南宫流商什么的都是托词,他知道南宫流商是皇帝,却是有些佩服他肯放下江山陪伴美人的勇气,仅此而已。他本身无意掺杂进朝廷之间,自然也对朝廷之上争权夺利之类的丝毫不感兴趣。
“还是算了。”冷秋月摇了摇头:“我甚爱梨花不错,今日得以一见也已经足够了,便不要再打扰徐庄主了。”
南宫流商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他了解冷秋月,自然知晓她说的这些都是违心之言。对于徐傲天的提议,冷秋月自然是愿意的,之所以拒绝,只是因为不信任。说白了他们与徐傲天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并非什么交情,也非旧友,之间毫无情分。去吃一顿饭已经是有些不好了,更遑论在他家住下。虽然徐傲天看起来并无恶意,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这大概也是南宫流商之所以愿意一直什么事都宠着冷秋月的原因。
她也许会因为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而故意和南宫流商闹,但是处理别的事情,她却一直都极有分寸。有时候你觉得她迷迷糊糊,像是个被宠坏的小姑娘,可看待很多事情的时候,她却比太多人都要清醒,都要理智。
如果她答应了徐傲天的提议,南宫流商不见的会拒绝,只是可能会稍微辛苦一些。因为他们一路的行踪其实也都算是保密的,原因无二,都是因为南宫流商的身份。身居高位,雷霆手段干净利落,朝堂之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战场上所向披靡,无往而不利。这些也许是南宫流商的荣耀,是让很多人敬佩甚至膜拜他的原因,却也是招人嫉恨的源头。
军中与他看法不合的人,想要将他这个年轻的皇帝拉下台,南宫家的一些皇亲国戚虎视眈眈,时刻想着取而代之,还有敌国那些因为他而不敢出兵的人……恨南宫流商的人太多了。
他在百姓眼中也许是高大的英雄,可是这个英雄却也像是个靶子。
在西域帝都时候还好,毕竟是天子脚下,很多人都不敢造次。可是他离开西域帝都,虽然是没有声张,算是秘密出行,然而知道的人却也不少。一路上他们也曾遇见许多截杀他们的人,只不过因为有南宫流商在,所以无人能够伤到他们罢了。离开西域帝都的日子很轻松,却也处处都透着危险。看似只是他们两个人的出行,暗处却跟着保护他们的人,以及想要杀南宫流商的人,至于与他们不得不处处防备着。
有时候冷秋月真的有些后悔,自己不应该这么任性,让南宫流商陪着她出来。然而不等她开口说回去,南宫流商就会看出她的情绪,然后将她所有要出口的话全部都堵回去,告诉她,其实是他连累了冷秋月。
一次两次,到最后冷秋月甚至有了破罐子破摔的感觉。反正她和南宫流商已经走到了现在,若是万一真的有了什么事情,大不了就是两个人一起死,和南宫流商在一起,她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可是嘴上那么说,实际上她还是努力不愿意给南宫流商添麻烦。比如徐傲天,因为不能信任他,不知道他会不会对南宫流商不利,所以哪怕冷秋月真的对他的提议很心动,却还是坚定的拒绝。和南宫流商的安危相比,别的一切其实都没那么重要。
冷秋月永远都记着当初嫁给南宫流商的那一天,南宫流商说的话。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穿过重重的梨花树林,三个人终于到了一所大大的庄园,牌匾上三个大字:梨花庄。
站在门口的守卫一看到徐傲天,立刻就迎了上来:“庄主,您回来了。”
徐傲天点了点头,然后带着南宫流商和冷秋月进了庄园之内,进门走了不远,便看见了管家,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子。那女子一看见徐傲天立时冲了过来:“表哥,你回来了。”刚冲了一半,待看见了南宫流商和冷秋月之后,立刻站住了,然后迈着碎步走了过来:“表哥,你有客人啊?”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冷秋月和南宫流商。
“一点都没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徐傲天斥责她,然后转而向冷秋月两人介绍:“这是我的表妹,姓南宫,名叫……”
还未说完,却突然被南宫流商打断了:“姑娘可是南宫珊?”
听到这个名字,那女子明显一怔,脸上的表情有些变了,然后看着南宫流商:“公子认识南宫珊?”
“南宫姑娘想必是忘记我了。”南宫流商笑了笑:“当初在况城,南宫某身受重伤,若不是蒙姑娘出手相救,如今怕是已然剩下一堆白骨了。如今向来,已是四年以前的事情了,也难怪姑娘已经忘记了。”
“南宫……”徐傲天想要说什么,却再次被打断。
“我的确是南宫珊,四年前也的确是在况城。”那女子嫣然一笑,脸上却带了些伤愁:“可惜那时候的事情,我却全然记不清了,并非是有意忘记了公子,还请见谅。”说完之后她看向徐傲天:“表哥,想不到你的朋友竟然和珊儿是旧识,只是可惜珊儿已然全部都不记得了……”
“不论姑娘记不记得,当初对南宫某的救命之恩,南宫某都是没齿难忘的。”南宫流商认真地看着她,声音里带着些显而易见的伤感:“当初姑娘为了救南宫某,不惜豁出了自己的性命,最后南宫某才有幸逃脱,只是后来派人去找姑娘时候,却再也寻不到你的下落……我还当是姑娘因为南宫某而……”
南宫珊摇了摇头:“我虽不记得公子了,但是端看您气宇不凡,便知道定非常人。能够救了您,是珊儿的荣幸……”
不知为何,冷秋月看着面前的情况,总觉得有些诡异的危机感。而且对于这个什么南宫姑娘南宫珊,她实在是一点好感也没有。只是听着南宫流商所言,这个人应当是救过他的命,作为南宫流商的夫人,她自然也不好怠慢,于是便笑着说道:“南宫姑娘,我叫冷秋月,多谢姑娘救了我的夫君。”
“夫君?!”南宫珊听到她的话却立时变了脸色,然后看向南宫流商:“你已经成亲了?”怎么会,她还以为……
南宫流商虽然不解她为何反应这么大,却还是回答了她:“正是,两年前我便成亲了,这位是我夫人,你叫她冷秋月便可。”虽然第一眼看见南宫珊的时候,总觉得隐隐有些别扭,但是想想已经四年没见了,而且当初情况危急,他只来得及问了她的名字就匆匆离去了,四年不见,容貌有变化也是应当的。
南宫珊听到这句话,脸上的笑明显有些勉强:“秋月姑娘,我叫南宫珊,你叫我珊儿就是了。”
而徐傲天明显也看出了气氛有些不对,于是便喊管家:“饭菜可曾准备好了?”
管家急忙应声:“回庄主的话,已经准备好了。”
“南宫公子,南宫夫人,还有……珊儿,莫要站在外边了,先移步到饭厅用些饭吧。”徐傲天说道。虽然不知道南宫那丫头又捣的什么鬼,可是总要单独的时候才好问她。整日里都不让人省心!
而南宫珊明显还想说什么话,最终却没说出来。几人应了声,便跟着徐傲天一同往饭厅走去。路上南宫流商一直牵着冷秋月的手,也不知为何,冷秋月却没有像以往那样觉得安心温暖,反而只感觉心中慌乱,就好像有什么事情就要在她措手不及的时候发生一样,让她忍不住握紧了南宫流商的手。
而南宫流商明显也发现了冷秋月的异常,转头看了看她,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他本就生得俊美,如今又在日光下,院子里还有从外面飘来的梨花花瓣,那一瞬间,冷秋月只觉得竟隐隐生出了惊艳的感觉。
只是她不知晓,这个笑容,惊艳了的,不仅仅是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