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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目光灼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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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本来打算吃罢饭就向徐傲天告辞,然后离开梨花庄,直接下山。然而却因为遇到了南宫珊的原因,暂时留下来叙旧。

四人坐在花园的石亭中,沏了一壶茶,一边喝茶,一边说着话。

“南宫姑娘,真没想到居然还能再见到你。”南宫流商感慨:“一别四年,兜兜转转,想不到还有再见的这一天。”他原本是真的以为南宫珊为了救他而死了,甚至还在西域帝都给她立了一座衣冠冢,谁想得到她竟然还活着。

“有那个缘分,迟早都是能再见到的。”南宫珊笑的娴静,似乎原先刚见面的时候那个大大咧咧的女子全然不是她一样。

南宫流商点头,又突然想起什么:“忘了问一句,南宫姑娘可曾嫁人了?”若是已经嫁了人,他再一口一个“南宫姑娘”似乎就有些失礼了。

听到这句话,南宫珊眼中顿时迸发出光彩:“我尚未嫁人,南宫公子何出此问?”难不成是她想的那样……如果真是,那可就容易得多了!

“没什么,只是随口问问罢了。”南宫流商觉得也没什么可说的,便接着问道:“况城据此地千里,倒不知道南宫姑娘是怎么来了若水城。以前的事情不记得,莫不是失忆了?”若是说忘记了他的长相,那也算是正常,然而两人说起以前的事,南宫珊却像全然都不记得了一样,甚至连救过他这个人都忘了。如此这般,恐怕也只有失忆才能解释了吧。

“正是失忆了。”南宫珊点了点头:“听大夫说似乎是受了什么重击,导致的失忆。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梨花庄了,想必定然是表哥救了我。而四年前的事情,我全然都不记得了,还是表哥告诉我,我知道原先是在况城受了重伤,奄奄一息,却恰好被表哥救下,带回了梨花庄。连我的名字都是表哥说了,我才知道的。”南宫珊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南宫流商听她说完之后心里有些愧疚,看来正是因为自己的事情而连累了南宫珊。当初他还是八皇子,被皇兄派上战场与敌人厮杀,在况城那一仗,打的惨烈,最后连他这个皇子都身受重伤,濒临死亡。而敌国将领还在派人搜查他的下落,他躲在巷子里,伤已经重到了整个人都不能动的地步。眼看就要被发现了,却突然出来了一个衣着朴素的女子掩护着救了他,之后更是将他带回家悉心照料。也幸得他身子底子还不错,即使缺医少药,最后还是坚持活了下来。

那女子正是南宫珊。

然而敌军已然占领了况城,那时候城中到处贴着他的画像,悬赏千金。似乎有人发现了他的下落,许多的敌国士兵围住了他所住着的简陋房屋,而他的身体还没全然恢复,根本打不过那些人。走投无路,南宫流商便想着大不了豁出去一条命。就在他准备冲出去的时候,却被拉住了。然后南宫珊坚持要和他换了衣裳,他不肯。

因为养病的那几日两人已经熟稔起来,南宫流商也将自己是西域国八皇子的事情告诉了南宫珊。那一日,他以为自己会死的时候,南宫珊穿着他的衣裳冲了出去,引开了那些敌人,给了南宫流商活下来的机会。

南宫流商始终记着南宫珊的话:“南宫流商,你是殿下,是皇上宠爱的八皇子,你有你的使命。我死了不要紧,你死了这场仗才是真的输了!”便是为了这份使命,南宫流商让那个一个弱女子替他去送了死,最后终于反败为胜,打赢了仗,可是他再派人去找南宫珊的时候,却已经渺无音讯。

没有人知道况城的那一仗打的有多么艰难,死了多少兵士。他们记得的只有胜利。而属于南宫流商的荣耀,在南宫流商眼里,却是南宫珊的。因为如果没有她,南宫流商早就死在了那一天,再也不会有了之后的反败为胜。

回了西域帝都之后,南宫流商给南宫珊立了衣冠冢,而且将她葬在了南宫家的祖坟内。他记得南宫珊说自己没有家人,他便把自己当作了她的哥哥。

四年了,南宫流商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这些事情,可是现在却发现,全都历历在目,丝毫没有忘却。

听完了南宫流商的话,一时间亭中都是沉默。

南宫流商微微阖上眸子,只觉得又想起了那一年,那场惨烈的战事。那是他打的最为辛苦的一场,也是唯一一次濒临死去,最后竟让别人以命搏命救了他。四年来,他一直都愧疚不安,总是能想起南宫珊将他藏好,然后自己冲出屋子时候的样子。而现在,南宫珊还活着,不得不说南宫流商真的觉得是个大惊喜,是个让他十分慰藉的事情。

而徐傲天看着南宫珊,欲言又止。

许久,最先开口的却是冷秋月。她难得的深情十分严肃,看着南宫珊:“南宫姑娘,真的谢谢你救了南宫流商。”是发自内心的感谢。如果没有南宫珊,也许就没有现在的南宫流商,也许就没有现在这个活生生的南宫大将军。也没有了她冷秋月的夫君。

认识南宫流商的时候,她只知道他是高高在上的八皇子,一副总是很厉害的模样,她以为他一定是战无不胜,觉得他打仗的时候一定都是坐在阵营,轻轻松松以计谋取胜。从没想过,他也有失败的时候,他也有濒死的时候,甚至他,也有几乎绝望的时候。

那样的他,是冷秋月所陌生的。

她接触到的南宫流商,做过让她后来觉得哭笑不得的事情,比如为了接近她居然选择了处处与她作对的方式;也做过让她温暖的事情,比如一直对她好,从未改变。而更多的,是冷秋月一直为南宫流商所骄傲,他挽救了整个西域国,放走了一直残害他的太子殿下,他是人人畏惧的西域国帝王,却也是她心中最最善良的一个男人。

然而到现在,冷秋月却突然觉得身边的这个人,离她这样近,也那样远。近的触手可及,远的,让她觉得这样的陌生。原来她看到的,一直都不是全部的南宫流商,她一直依靠他,却从来不知道,他也曾经有那些需要被别人保护的时候。而且那个时候,出现在他身边的人,不是她冷秋月。

不是责怪南宫流商,也不是埋怨他没有把自己全部的事情都告诉她,而是深深的自责,与无力感。

他是那样骄傲的人,他是连痛字都不愿意开口说的一个人。

年纪尚且幼小的时候,父亲身边众多嫔妃,母亲早早撒手人寰,偌大的皇宫里,只剩下他一个人。那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他这个没了母妃保护的小皇子一定从此都默默无闻任人欺负了,然而他却坚毅的支持了下去,用自己的计谋,在深宫里挣扎着存活,甚至让严苛挑剔的皇上喜欢上了他这个无依无靠的皇子,一度想要因为他而废弃太子。

南宫流商向所有人证明了他的能力与手段。

那时候他只是一个少年,没有人将他放在眼里。他为了获得父皇更多的信任,从了军,也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却一步一步,爬到了主帅的位置上。一个年弱的皇子,以一己之力。没有人会帮他,甚至也许还有很多人落井下石嘲笑他,可是他却坚持了下来。

哪怕所有人都觉得他不行做不到,哪怕没有一个人信任他,他却从没放弃过。

冷秋月的泪突然就夺眶而出。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最适合南宫流商的人,她一直以为虽然有幸能够被南宫流商喜欢上,但她也配得上南宫流商。冷秋月骨子里也是骄傲的,可是现在她才发现,其实她的骄傲,都是南宫流商刻意给她的。

也许是因为害怕两人的地位让冷秋月有什么顾虑,也许是因为不愿让冷秋月也仰视他,也许还有很多很多的原因,但是归根结底,南宫流商都是为了她。在她面前,南宫流商从来都不是那个隐忍长大的皇子,周身也没有光环,他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个男人,是她的夫君。

直到这个时候,冷秋月才突然发现自己一直以来有多愚蠢。她的夫君,将所有的伤痛与困难全部都一人背负,给她的永远都是温暖宠爱,人人都说他性子霸道,而且暴躁,可是成亲两年,南宫流商却从来没有在她面前发过脾气。

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面前的石桌上,冷秋月却顾不上伸手去擦,她只是伸手紧紧地攥住了南宫流商的衣裳,然后哽咽着喊了一声:“南宫流商……”

南宫流商万万没想到冷秋月会突然哭出来,还以为是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急忙哄她:“秋月,你怎么了?要是我哪里做得不对,你说出来,我改就是了。”自从嫁给他之后,他几乎从没有见过冷秋月哭过,如今竟有些手忙脚乱,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

冷秋月看着这样的南宫流商,眼泪掉的更狠了。

她怎么值得他这般真心相对,怎么值得他这样如珠如玉捧在手心疼爱,怎么值得他为了她放弃了那么多东西……她怎么值得啊!

而对面的徐傲天看着美人垂泪,心里也十分不好受。虽然不知道冷秋月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哭泣,但是他却认定一定是南宫流商做了什么事情,于是看着南宫流商的目光也变得不善起来。然后直到南宫流商看回来的时候,徐傲天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对待冷秋月的与众不同,心里一惊,立刻收回了目光,低下了头,心中却如同乱麻。

南宫珊则眼含不屑。

原先以为能够嫁给他的女人定然十分聪慧坚强,可是如今看起来,却不过是一个蠢笨的女人。利用眼泪来让男人怜惜的女人,向来都是最留不住男人的,而这个什么冷秋月,明显还不懂得这一点。

看见南宫流商的第一眼,她就看上了这个男人。

不仅仅是因为他相貌出众,还因为他周身的气度,都证明着他不是常人,起码非富即贵。而且就算抛却他的身份,南宫流商也仍然有着让人无法忘记,无法忽视的能力,他的每一个眼神,都让南宫珊觉得着迷。

几乎是瞬间,她就决定了,哪怕是有妇之夫,她也一定会从这个冷秋月手里把南宫流商抢来。只有她南宫珊,才配得上如此完美的南宫流商。

而南宫流商的那一声“南宫姑娘”,则实实在在是意外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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