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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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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骞一笑,不答反道:“这些都不重要。我今日来,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慕仪挑眉,“去找那个登徒子裴休元套话?”

“阿仪真是聪明。”姬骞赞赏道,“那裴休元素日恣意狂妄,裴呈向来不把大事说与他知。今次想来他也并不知道‘太祖御书已然被窃’的消息,你想办法跟他打探一下真正的御书藏在哪里。”

“可你都说了裴呈不把大事告诉他,问他有用么?”

“试一试,总能找到一些线索的。”

慕仪沉默半晌,忽然一脸悲愤,“你利用我去施展这‘美人计’,合适么!”

姬骞有些莫名其妙,却见慕仪扬手一挥,一巴掌狠狠扇到他脸上,清脆的响声让他自己都不由愣了。

反应过来后,他压低声音喝问:“你做什么!”

“我现在对你可恼着呢,演戏得演全套啊!”慕仪表情悲愤、语气轻快道,“回去之后我立刻就可以约见裴休元了,典型的气急败坏后的破罐子破摔啊!”

姬骞一时无言,慕仪后退几步,双眼含泪,哀不自胜的模样,“我可是为了帮你才出此下策的哦,吴王殿下就委屈一回吧!”言罢掩面泪奔而去。

姬骞呆立原地半晌才想起自己还在场上,立刻无奈地叹口气,摇摇头惆怅而去,留给远处的偷窥者一个萧索落寞的背影……

打了姬骞一巴掌后慕仪神清气爽,回到沁园立刻命人邀裴公子过府一叙。

见面的地点慕仪效仿万黛定在了沉香水阁,因会见的是男子,婢子在水阁中间挂了一幕珠帘,青玉、琥珀并琉璃串成的珠帘流光溢彩,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裴业应约前来的时候慕仪正在抚琴,他立在水阁外,静听她将一曲哀婉凄切的《相思误》弹得杀气腾腾,唇边含一缕莫测的笑意。

一曲结束,裴业入内一揖,“业见过温大小姐。”

慕仪隔着珠帘回礼,“裴君有礼了。”

裴业笑意吟吟,“不知温大小姐约业前来,所为何事?”

“没什么。”慕仪语气平淡,“只是久闻裴君大名,如雷贯耳,今晨与君在湖畔相见却不曾细谈,事后想来颇为遗憾,这才贸然邀君子一晤,品茗论曲。”

“论曲?”裴业挑眉大笑,“业可不若温大小姐精通曲艺。适才大小姐这曲《相思误》的弹法业前所未闻,实在是大开眼界!”

“裴君是在嘲笑阿仪了。”纤指拨弄琴弦,发出悠扬的声音,“阿仪心有杂念,本不宜抚琴的。”

裴业正色道:“大小姐此言差矣,抚琴为的是抒发本心、排遣情思,想弹便弹,不想弹便不弹,没什么适宜不适宜的。大小姐适才的曲子发乎于情且技艺精湛,已不算辜负了这张瑶琴和这首曲子。”

慕仪闻言颇有几分惊讶,怔怔地朝他看去。隔着珠帘,只见这裴休元长身玉立、风姿超然,纵有那么多恣意纵情的荒唐传闻,但不可否认,单从皮相气度而言,他确确实实是个芝兰玉树般的神仙人物。

她颔首微笑,“裴君此番见解,阿仪也是闻所未闻。”

裴业笑得更欢,“既如此,业与小姐倒是正正相配了!”

再听到这放诞无礼的言辞,慕仪已没了怒气,只摇头道:“阿仪约见裴君本来另有所图,如今却心下难安了。”

裴业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小姐可是因为与吴王殿下不睦,所以特特唤了业前来,为的便是借业气殿下一回?”

慕仪有些不好意思道:“真是什么也瞒不过裴君。”

裴业却兴致勃勃地凑近珠帘,“小姐既然要气吴王殿下,光这个程度可不够,怎么着也得与业相携出游一遭才够分量。”见慕仪只顾低头闷笑,复道,“不然,先把这道珠帘撤了也好。像这样隔着帘子讲话,哪里显得出你我亲厚来?”

慕仪却像下定了决心般,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裴业,“休元君想带阿仪一游,却不知想带阿仪去哪里呢?”

裴业一听这称呼就乐了,“小姐想去哪里,业便带小姐去哪里。”

慕仪思忖片刻,“休元君擅长丹青,阿仪却自小就画艺不精,不如休元君带阿仪去长云寺,拜访你的那位书画之友空睿大师可好?阿仪想向两位讨教画艺。”

裴业面露难色,“这却是不巧了,空睿大师为钻研画艺,从半月前便闭不见客了,说是少则半年、多则三五年,不绘出一幅比我的《枯木寒鸦图》更好的画作便绝不出门。他虽是我老友,又是出家人,但我也得实话实说,这老和尚,脾气可是固执古怪着呢!小姐此时想见他,恐怕难成!”

慕仪露出遗憾的神情,闷闷不乐地拨弄琴弦。裴业见状道:“除了画艺还有别的有趣的事情啊,小姐对书法可有兴趣?业藏有一些李元的飞白书,可供小姐一赏。”

慕仪托腮,“我不喜欢飞白。”

“那小姐喜欢什么?”

“我喜欢八分。休元君也知道啊,太祖皇帝最喜欢八分了,留了好多八分书下来,我小时候习字,爹爹也会拿太祖皇帝的字帖给我临摹。可惜宫内珍藏的太祖御书我都看过了,休元君这里若有新的就好了。”

裴业漫不经心地拨弄珠帘,“业此处怎会有太祖皇帝的御书?小姐莫要玩笑。”

慕仪凑近他,隔着珠帘那双杏眼里闪烁着狡黠之意,“休元君这里没有,但盛阳却是有的……”

裴业笑起来,“小姐从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吧?”

慕仪坦然点头,“是。我好奇这幅御书好久了,还望休元君可以为阿仪实现这个心愿。”

“小姐想去琼华楼一观太祖御书,大可自己提出。在盛阳,难道还有人敢违逆盛阳翁主的命令么?”

“要只是看看当然可以,但我还想把它带回来品鉴一晚,这却是不行了。”

这倒是事实。当年端仪皇后将御书挂进琼华楼时曾下过命令,永生永世此书不可离开琼华楼。

“小姐的意思是?”裴业不动声色。

慕仪双手合十,一脸虔诚,“休元君身为太守公子,这点权力还是有的吧?”

“此乃大事,业一介白衣,如何能做得了主?”

慕仪皱眉,“刚才还说什么只要我想要的你都答应,转眼就说做不了主,真是没有意思!”顿了顿,语气中带了几分气恼,“你们男人惯会出尔反尔,骗起人来个个都是好手段!”

裴业看她恼得都快哭出来了,无奈道:“不是业不愿答应小姐,实在是此事确实无能为力。”

慕仪听出他别有它意,眼睛转了转。水阁中本来就只留了瑶环瑜珥两人服侍,她索性将她们也遣了出去,挑开珠帘走到裴业身边,轻声道:“休元君言下之意是?”

裴业看看周围,压低了声音,“小姐想要将御书带回一夜,想必是为了借着月色查看端仪皇后的题字吧?”

慕仪颔首,裴业声音压得更低,“那么业不妨告诉小姐,琼华楼里挂着的所谓太祖御书,根本没有什么端仪皇后的题字!”

慕仪瞳孔微缩,“你是说,琼华楼里的御书,其实是假的?”

裴业颔首,“不知道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事了,但至少十年前,我第一次潜入琼华楼,想夜赏先贤御笔,却发现月光下根本没有多出什么端仪皇后的题字!当时我就揣测,也许在世人不知道的时候,御书已然被人调换,而我们却一直没能发觉,被蒙蔽了这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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