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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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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神明明白白地告诉她,没错,就是你心中猜测的那个意思。我确实是因为那个原因才跟着你的。

她慌乱地低下头,这才发觉脸颊已经红透。

那番话似乎也耗尽了秦继的勇气,他看着垂首不语的女子,心头滋味难辨。

“我……出来也大半天了,我得回去了……”仓皇着撂下这么一句话,她就要转身离开。

“温大小姐。”秦继却叫住了她。

慕仪疑惑地回头。

“你的头发。”刚才被那两个地痞纠缠,虽然没碰到她,却也让她原本一丝不乱的发髻出了点岔子。

慕仪伸手摸了摸,没发现哪里有问题。秦继无奈,只得走上前去,“是这里。”手指捏着髻上一支歪斜的金钗,郑重地把它重新插好。

慕仪浑身僵硬,不知该做何反应。

面前的男子是武功卓绝的侠客,那双手本该握着染血的兵刃,招招都能取人首级。可是此刻他却站在她的面前,用那只杀人的手,耐心替她插好发钗。

更要命的是,片刻前他才跟她说了那样的话。

插好金钗之后,他的手指无意抚过她冰凉的秀发,指尖陌生的触感立刻让他心头浮起一丝异样。

慕仪忽然往后退了一大步,抬头严肃地看着秦继,“阿仪多谢绍之君出手相救……”

“你方才已经说过了。”秦继提醒她。

“……我再谢一次!”慕仪面色不变,“现在,请恕阿仪告退。”

秦继没再阻止,看着她转身大步离去,一开始还尽量保持了仪态,每一个步子都走得十分优美,接着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后简直是一路狂奔。

那架势,倒像是后面有鬼在追她。

这天晚上慕仪愁眉苦脸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琢磨了大半夜,也没想通这事儿到底要怎么解。

秦继下午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他在跟她表白心迹。这样的事情她其实并没有怎么遇到过。她刚出生便与姬骞定了亲事,整个煜都谁不知道她是四皇子姬骞的未婚妻,哪个不要命的敢来招惹她?

前一阵倒是终于碰上个对她一往情深的裴休元,然而慕仪只消冷静思考一下,便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若说裴休元对她一见钟情那简直太可笑了,以她的容貌,拼别人绰绰有余,拼这位当下皮相第一的美男子就是自取其辱了。

裴休元打小看着自己那张脸长大,怎么也不可能被她这种级别的“美色”给蛊惑了!所以对这位第一美男的偏爱,慕仪一直保持淡定清醒的态度。

但今下午的秦继却是不一样的。他眼神里的感情明明白白,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有错。

他是真的,爱慕上了她。

所以他甚至不顾自己身份微妙,还一直在暗中保护她。

这么想着她忽然就从榻上爬了起来,掀开帘子就朝外走去。瑶环本来坐在纱帘外给她上夜,正打盹打得迷迷糊糊,却被她的动静一惊,这才发现本该躺在床上的小姐已经跑到院子里去了。

“小姐,您怎么起来了?是要什么东西吗?”她一壁问着一壁跟了上去。

慕仪却没有回答她,只是站在院子中央呆呆出神。她穿着素色的襦裙,乌发散在脑后,整个人分明还带着小女孩的稚气,可露珠一样清亮的眼眸里蕴藏着的,却是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愁思。

“瑶环你说,从这里可以看到郑府外面吗?”她喃喃道。

瑶环披了一件披风在她肩上,“小姐这间院子可是在郑府的第四进,怎么可能看得到外面啊!”

“是啊,看不到。”她轻声道。明月高悬,她举目望去,只能隐约看见郑府一重又一重的院墙,根本看不到最外面的景致。

那么他此刻,是在郑府的外面吗?

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笛声,慕仪一瞬间的想法便是,难不成是秦绍之在吹笛?可仔细一听便知,笛声是府内某处传来的,不可能是被阻在外面的秦继。

她有点好奇,又实在睡不着,索性独自出了院门,一路循着笛声而去。

分花拂柳,穿桥过廊,越走笛声越清晰,她的心也越跳越快。

这笛声,实在太像那个人吹的了。

这些日子一直不见他的行踪,难不成他今夜竟也歇在郑府?

终于走到府内河的前方,却见白玉桥上立着个颀长的身影,皎洁月色下超然夺目。

她怔怔看了许久,直到对方也转身看向她,才轻轻地叹了口气。

“阿仪妹妹,”太子姬謇温和道,“这么晚了还没睡?”

她露出个笑容,“太子哥哥不是也还没睡么?”举步走上石桥,“太子哥哥雅兴倒好,这么晚了竟在此对月吹笛。”

“长夜无事,见月色正美,便来此吹奏一曲,想看看能否引得嫦娥下界一会。”

“那太子哥哥见到阿仪一定很失望吧?月中神女没引来,倒招致凡世俗女一个,教人不知如何是好。”

她不过说笑,谁知太子竟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妹妹确实不该来。有你在此,那嫦娥是断断不会再来了。”

她奇道:“为何?”

太子目光专注地凝在她脸上,“以妹妹这般姿容,嫦娥见了定也要羞惭三分,又如何肯再来呢?”

慕仪听得愣在那里,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姬謇对她的赞美,真的是……有点酸……

“太子哥哥说笑了。”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面。

姬謇见状也不纠缠,转而道:“听说妹妹今日去送了休元君?”

慕仪颔首,“不曾远送,只是在长街的酒楼上看了一会儿。”顿了顿又道,“是我对不住休元君。”

“你无需介怀,休元君行事自有他的原则,那幅字本就是他所写,当然不可能连累上你。如今他既担下此事,便是觉得值得。他都不在意,你又何必自责?”

“话虽如此,阿仪心中总是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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