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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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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忽地一笑,语带嘲讽,“妹妹你宅心仁厚,可有些人却是铁石心肠,根本不把别人的真心当回事儿。”

慕仪惊了一下,几分困惑地看向他。

太子道:“别这么看着我,我不信以你的冰雪聪明会想不明白。若那夜休元君不曾挺身而出,承认那幅字是他写的,恐怕所有人都会认为此事与妹妹有牵连,再在下面发现太祖御书,那妹妹与温氏的名声便实在堪忧。四弟纵然有天大的把握,也不该如此行事。若换了我,绝不会让心爱的女子承受这样的风险。”

慕仪似被人触到心事一般,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才听到她低微而无奈的声音,“阿仪自然不如阿黛姐姐好福气。”

太子眸光一动,慢慢走近她,也放低了声音,“妹妹怎么会这么说,你是温氏的女儿,福气自然是最好的。”

慕仪猛地抬头,撞上一双海般温柔缠绵的眼睛,那带着三分引诱的嗓音还在不放弃地钻进她的耳朵,“只要你愿意……”

她定定地与他对视,余光却不受控制地越过他肩膀,看向白玉桥的对面那个堇色的身影。

月色下,那张娇艳的面孔一片惨白,满是不可置信的绝望死寂。

多么熟悉的表情。

像极了那晚的自己。

好像之前她便是在这座桥上讽刺自己,说她连累了裴业,那时候她好像说了,要抢她的男人来着。

慕仪上前一步,微笑道:“阿仪也喜欢吹笛子,只是这回前往盛阳有些匆忙,乐器都落在聚城没有带来。”

姬謇心领神会,“妹妹若是喜欢,我明日便命人为你寻一管最好的竹笛。”

慕仪却摇了摇头,“阿仪不想兴师动众,况且,太子哥哥现在不是就有一管极好的笛子吗?”

姬謇这才反应过来,看向自己手中的竹笛,他有一瞬的犹疑,但是很快便抬头笑道:“若妹妹不嫌弃,这笛子便赠予妹妹了。”

慕仪展颜一笑,“如此便多谢太子哥哥了。”伸手便要接过。

“温慕仪!”一个尖锐的嗓音忽然传来,似乎终于忍不下去了。

慕仪茫然抬头,却见万黛大步上了白玉桥,满面怒色,“贱人!”伸手就想掌掴她的脸。

姬謇见状忙将她护在身后,一把攥住万黛的手腕,“你做什么!”

“我做什么?你还有脸问我做什么?”万黛怒道,“那你跟这个贱人大晚上在这里做什么?”

姬謇一时无言。

“没话说了对吧?”万黛冷笑,目光落到他手上愈发愤恨,“你还要把我送你的笛子……你知不知道这笛子是我……”

慕仪恍然大悟,“原来这笛子是阿黛姐姐送给太子哥哥的,早知道我便不要了。太子哥哥你也真是的,怎么不跟阿仪说呢?倒害我白白开罪了阿黛姐姐。”

“你住嘴!”万黛恨得连声音都变了,一把夺过笛子,“你既不把我送你的东西当回事儿,那还不如毁了算了!”扬手一掷,碧透的笛子便被投入水中。

“你……”姬謇恼怒地看向万黛,对方毫不示弱地回视过来,然而眼中隐隐泛起的泪水,却让他的心不由一软。

慕仪见到这个情形,有些不自在地福了一福,“这么晚了,阿仪还是先告退了。”

万黛见她打算开溜,立刻阻止,“你给我站住!”

“你还想怎么样?”姬謇斥道,“这里是在别人家里!你还打算把郑府的人都叫来看笑话不成?”

“你敢做倒怕别人说了?”万黛咄咄逼人。

太子一滞,然后恼道:“你若真铁了心要闹得人尽皆知,那便继续吵吧。”

万黛听到他的话,猛地反应过来,若真将此事闹大,恐怕便无法挽回了。倒称了温慕仪那个贱人的意。

这么一犹豫,慕仪顺势脱身,回到了住处。瑶环已经等得有些急了,正准备出去寻寻便见小姐终于回来,立刻迎了上去。

慕仪劈面第一句话就是,“瑶环瑶环,快去给我打听一下,盛阳有没有什么特别灵验的算命先生?你帮我问问,壬戌年十一月出生的人,是不是今年桃花运特别旺?”

“啊?”瑶环错愕。

慕仪想了想,又道:“算了,这些桃花都不顺,全是倒插的,不好。还是别问了。”

瑶环被她弄得莫名其妙,还没想明白便见小姐已自顾自进了里间,连披风都没取便倒在了床上,十分疲惫的样子。

像是打了场仗回来。

接下来的两天,白玉桥上的事情不胫而走,整个盛阳都在传温大小姐挖了万大小姐墙角,未来太子妃的人选或有变更。与之相伴的,还有前阵子吴王殿下触怒临川长公主,长主有意取消吴王与温大小姐婚事的消息也传开了。众人本来还在困惑温大小姐不是吴王殿下的未婚妻嘛,怎么会突然跑去勾搭太子殿下,听到这个消息才明白过来,这是要闹集体情变啊!

要说这四位的婚事可不是简单的儿女结亲,隐藏在它背后的,是朝堂两大势力的结盟与对峙,如今突然来了个大混乱,恐怕整个大晋朝堂的格局都得随之发生改变。

大家正惴惴不安,一件大事又拉开序幕。御史黄彦上表弹劾工部尚书李书华借兴修白河河道之名,贪污受贿、中饱私囊,欺君罔上。

皇帝震怒,下令彻查此事,煜都局势瞬间风起云涌。

不过半个月,便先后有多位大臣被牵涉其中,最后甚至在其中一个大臣家中找到了李书华各种罪名的证据,条条款款,时间地点人物一应俱全,详细得吓人。

但这些都不是高潮。

皇帝震怒,下旨将李书华下狱候审,并搜查其宅邸,谁料到竟在书房暗格内搜出了一匣子的密信。上面明确吩咐他如何借修河道之便行贪赃枉法之事,而落款赫然是太子身边的谋臣杜徽。

事涉储君,再小的事情都会变大,更何况这本就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白河乃北方第一大河,流经之地沃野千里,灌溉庄稼无数,然而其也极易泛滥决堤,每次洪灾都使无数灾民流离失所,让历代君王头痛不已。

重修白河河道是今上亲自下令的工程,一年前开始动工,由太子督办,朝野上下无一例外地将此事看作是陛下对太子的一次考验。

那些亲太子的大臣原本盼望储君可以通过此事得陛下的赏识,遏制吴王这两年越来越盛的锋芒,可谁知,他竟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纵容臣下胡作非为!前些日子因为裴呈父子之事,陛下已对吴王殿下颇为赞誉,如今他这边再出这样的纰漏,简直是将储君之位拱手他人!

一些心思活络的人纵贯局势,不由地开始重新考虑自己的站位。

这些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慕仪已经回到了聚城,每日关在自己的院子里,听着瑶环瑜珥给她传来的各种消息,忍不住摇头发笑。

看见她们疑惑的目光,她解释道:“我总算明白他前些日子为何没来见我了,原是在忙这个。忙到就算阿母有意要取消我们的婚事,也无暇理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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