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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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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问得突然,慕仪愣了瞬才反应过来。这件事她确实好奇,可当他把答案摆在面前时,她却摇了摇头,“不想。我只知道,你现在好好地站在我面前,这就够了。”

秦继沉默片刻,“你不过问我的事,是不想和我有更深的牵扯吗?”

被点破心思,慕仪尴尬地别过头。

秦继凝视她半晌,转开目光,“你既不想知道,那便算了。”语气依旧温和,不带一丝责怪。

慕仪心里一阵感激。

这就是秦继与姬骞不一样的地方。他永远不会说不合时宜的话,不会要求她什么,更不会在她情绪软弱时趁人之危。

似竹有节,他是个真正的君子。

胃里忽然一阵翻腾,她猛地趴到船边,对着江面干呕起来。

好一会儿,她才稍微缓过来。指节修长的大手递来一块丝绢,她接过捂在双唇上,转过了头。

秦继用一种前所未有的神情看着她。仿佛怜惜,仿佛哀伤,又仿佛一种猜测被证实的无奈。

他就这么看了她许久,终是轻声道:“现下还是正月,你身子不方便,别站着这里了。进舱里去吧。”

余紫觞这两日有些奇怪,经常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慕仪觉得她大概有什么心事,也没开口问,想着如果她愿意,自然会告诉自己。

她没料到她的心事跟自己有那么大关系。

第五天夜里,商队里有人送了一壶上好的花雕给她们。慕仪如今不能喝酒,只能苦大仇深地看着余紫觞自斟自饮,鲜美的鱼汤也只品出腥味来。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仿佛犹豫了很久,又好像早已下了决心,余紫觞看着慕仪,一字一句道,“陛下他,如今也在船上。”

慕仪捧着碗的手一颤,鱼汤洒出来,“你说什么?”

余紫觞没有重复。

“他也在船上?”慕仪声音压低,脸色发白,“那他知道我在这里了?”

余紫觞摇头,“我想,他应该只知道你在船上,但到底在哪个房间却不清楚。”

手指在颤抖,慕仪咬唇,心乱如麻,“如果他知道了,怎么还会任由大船起航?按他就性子就该拦下来,一个个盘问才对。”

“我想,我应该知道原因。”

“什么?”

余紫觞不答反问:“如果陛下真的抓到了你,你会跟他回去吗?”

慕仪愣了愣,别过头生硬道:“不会。我既走了就没想过再回去。”

“那你有考虑过和秦君在一起吗?你肚子里的孩子总是需要一个父亲的。”

“傅母!”慕仪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您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为了给孩子找个父亲,我就要昧着良心和绍之君在一起?我对他根本就没有那个心思!”

“但他并不在意。”余紫觞道,“我相信只要你愿意,他会将这个孩子视若己出,也会永远珍惜你。”

“不能这么想!”慕仪蹙眉,“既然我对他没有男女之情,就不能勉强和他在一起,这对大家都不公平。更何况,我根本就没想过……”

“没想过什么?”余紫觞目光敏锐,“没想过再和别的男人一起?”

慕仪不语。

“所以,你即使走了,也打算一辈子为陛下守身如玉?”

她口气颇有几分咄咄逼人,慕仪却忽然笑了,迎上她的目光:“怎么,不可以么?”

余紫觞挑眉,“可以,自然可以。”顿了顿,“我方才不是在指责你,我只是觉得,你真的和我从前太像了。”

见慕仪的碗空了,她慢悠悠给她再盛了一碗鱼汤,“我从前跟你说过,我曾经爱慕过一个不属于我的男人。

“遇见他那年,我才十七岁,却已经是煜都城中有名的才女。那时候他妻子刚过世,他整日借酒浇愁,颓唐到了极点。我与他偶然相识,谈天说地、喝酒唱歌,竟十分投契。然后很自然的,我就投入了真心。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的一腔热忱最终输给了他对亡妻不悔的深情,我心灰意冷,选择离开煜都,一走就是六年。等我再回来时,就成了你的傅母。”

慕仪听得入迷,追问道:“那后来呢?你和那个人还见过吗?”

“见过。”

慕仪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道:“其实,现在也不算太晚。也许傅母你可以再尝试一次,或者你们还有机会……”

“没机会,他已经死了。”干脆得近乎残忍的声音。

慕仪呆住。

余紫觞看着她,忽然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其实你不该这么惊讶,这个消息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什么?”

“就在两年前,你哥哥亲口告诉你的。当时我和太主都在场啊。”

慕仪眼睛睁大,里面全是惊骇之色,“你爱慕的那个人,他是……”

“对,没错。他是万离桢。”

许多蛛丝马迹其实很早就露了出来。

慕仪想起那天椒房殿廊下,余紫觞微笑着对她说:“他啊,怎么说呢?性子有些冲动,但也是读书识礼之人,功夫还特别好。”想了想又郑重补充道,“长得也十分英俊。”

余紫觞十七岁那年,正好是万离桢发妻顾氏过世的时期。慕仪曾经听年岁大一些的仆婢说过,万夫人新丧那段日子万离桢酗酒买醉,活得一团糟。

她说过她爱慕的男子难忘发妻,不愿续弦。她想起传遍煜都的《玉钩传》,那样的生死不渝、结发情深,与余紫觞所述完全吻合。

这么多疑点,为什么她从前就没往这个方向想过呢?

“原来傅母和万大司马竟有这层渊源。”勉强笑了笑,她用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道,仿佛余紫觞说的不过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你其实不用告诉我这些,你喜欢过谁都不打紧。”

“怎么,到了现在你还愿意相信我?”余紫觞蹙眉,“非要我亲口告诉你,我是万离桢安插的人,你才肯死心?”

“不会的。”慕仪厉声道,“如果你是万离桢的细作,父亲怎么会不知?他心思那么重,不可能被你骗这么多年!”

她语气那样急切,仿佛说服了余紫觞,她就会笑着告诉她,这不过是她开的一个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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