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安全套,在当天晚上发挥了小小的用处。
宁火收到了黄一衍的微信:“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去把离婚手续办了。”
她出口的话,没有转圜余地,弹起了绷在夫妻中间的那根弦。震波更多的冲向宁火这一方,他感受着从大至小的余波,直至平静。
娶这么个一天能气他八百遍的妻子,真是锻炼他的脾气。
宁火不回复,出去吃饭。之后到咖啡厅小憩。
前方一个肤白貌美的蓝衫女人勾着艳唇,和他火花相撞。
他笑起来情思露骨,同时将一个圆圈套在自己左手无名指。
他去年买婚戒时,逼黄一衍交了一半的钱,因此,他手上这一枚,勉强算是她送的。
蓝衫女遇过宁火几次,也看过不少美女前来搭讪,再跟着他离开。
蓝衫女步姿摇曳多姿,摇到他这一桌,“真巧,又见面了。方便我坐下吗?”
宁火点点头。
包臀短裙盖不住蓝衫女的长腿。
这双腿比他家老婆的白净。黄一衍皮肤不黑,但是大腿至臀的肤色却如同小麦。他问过她,小时候是不是晒伤了。
她说,一出生大腿就是黑的。
“一个人吗?”蓝衫女再问。
问话打断了宁火回忆里的两瓣小麦屁股。他拿出一片薄薄的东西,夹在两指,笑得深意。
甜甜的草莓味。蓝衫女心知肚明。
突兀的是,他无名指有一枚简单朴素的婚戒。
哦,一个出来偷腥的。蓝衫女闻到了石楠花的芬芳。
成年男女无需多言。聊了几句,宁火结账,和蓝衫女一起走出咖啡厅。
上了出租车,他说:“永湖山庄。”
“你家?”蓝衫女的右手搁在他的大腿上。
白皙的手背在他的黑裤上有些刺眼。他简单应道:“嗯。”
蓝衫女手指摩挲捏揉两下,“这么大胆。”
“省开房费。”时间恰当的话,他老婆还能回来捉奸。
司机:“……”有够抠的。
蓝衫女挽着宁火的手臂,柔若无骨跟他回到永湖山庄。
一进门,她打量这个大房子。“你老婆不在吧?”
“嗯。”宁火脱了外套,“她出去赚钱了。”
蓝衫女没把他这话当回事,转身见他卷起了衬衫袖子,她宛若翩翩彩蝶,直飞向他,“我不会撞见你老婆吧?”
“你要是见到了,那叫捉奸在床。”宁火任由蓝衫女攀上自己的颈脖,弯着戏谑的笑,“老婆一生气,我就有麻烦了。”
蓝衫女不相信他的话,仰头想亲他。
他别过了头,“你口红防水么?”
“防水的。”她迷离地看着他的双唇。
“那金属中毒几率更高。”他捉住她的双手,拽离自己的肩膀,“宝贝,去卸妆吧。”
蓝衫女点头,她对自己的素颜很有自信。
她正要踏进浴室,听到他说,“别动这房子的女性用品。如果被我老婆发现,我带回来的女人乱用她的东西,她会杀了我的。”
他一声一声叫着老婆,铂金戒牢牢扣在无名指上。蓝衫女不解,“你爱你老婆吗?”
宁火不正面回答,而是从花瓶中抽出一朵玫瑰。他一片一片撕着玫瑰花瓣,嘴上念着:“爱她,不爱她,爱她,不爱她。”撕到一半,他停住,“她能成为我老婆,自然我是爱她的。”
蓝衫女神色微顿,在自己的袋子里拿出卸妆用品,进了浴室。
这里的男女主人十分诡异。浴室用品分别放置。一边是女性的,一边是男性的,没有任何交集,连牙膏都是不一样的两个牌子。
蓝衫女耸肩。这不关她的事,她是过来玩一夜情的。
卸了妆,她出去看见宁火立在窗前,背影挺拔清隽。她扭腰上前。摆手时,不小心将立柜边的花瓶碰倒了。
瓶身碎裂的声音,吓了蓝衫女一跳,也让他回了头。
宁火看着那个花瓶,神色渐冷。
“对不起。”蓝衫女嗫嗫道歉。
“那个花瓶。”他说,“是我老婆最喜欢的。”
“啊!”女人望着碎片。这是一个很普通的花瓶,至少她看不出有何收藏价值。
“你回吧。”宁火挥了挥手,“我老婆的宝贝花瓶碎了,她晚上肯定要罚我跪菠萝。我休息一会儿。”
蓝衫女张了张口,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约过那么多男人,却是第一次见到这阵仗。
宁火抬眼,“你走吧。”
“下次再约?”她勉强笑了下。
“好。”
蓝衫女不舍地望了眼男人俊美非凡的五官,叹了声气,离开。
黄一衍到了家,见到自家老公在扫地。这可是稀罕事。
她眉心皱紧:“怎么了?”
宁火弯腰执起一片小碎片,叹息说:“今天带回了个不懂礼貌的。跟她说了,我老婆的东西别动,她就是不听。”
黄一衍懒得理他,走向厨房。
“老婆啊。”男人立即放下扫把,扔掉碎片,跟着进来。
她转眼看他。
他倚在门边,朝她笑着,“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哪来那么多纪念日。黄一衍喝了半杯水,“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是六月一日。”
“哦,我记错了。”宁火悠闲自若,“不过我第一次结婚,什么都不懂。”
“一回生二回熟。”她放下杯子。“下次你再结婚,就有经验了。”
宁火没有说话。他端着丈夫的姿态,却像风雨飘摇的无根野草。
黄一衍在冰箱拿出一盒速冻豆腐。她觉得,他此时的表情就跟速冻豆腐一样,皱出了一个个小小的孔隙。
但是他很快恢复了招人的笑脸。这面具他戴得可好。“老婆,你不是有了第二春吧?”
“我不像你。”她冷淡地回。
他叹了声气,又拿出那只果味的安全套,还是两指夹着,扬手给她看,“女人还是可爱的才美妙。”
第一眼,黄一衍没看清,之后定定望了数秒,才知道那是什么。
这不是他的惯用套,他只用超薄款。什么果味、螺旋,他都嗤之以鼻,说太厚,不舒服,还扯一堆“男人的技巧远比橡胶条纹更重要”的废话。
因此,她猜测,他现在拿的这个,是其他女人送的。
黄一衍平静的脸看上去无波无澜,心底却出了神。
她和宁火的第一次,他做到一半,抽身而退。
她以为他是酒醒了,终于看清她不是明望舒。
谁知,他只是去找安全套。
他掏了衣服口袋,再翻翻钱包,然后拉开抽屉。一个套子都没有。他低声骂了一句什么,问她,“你有套吗?”
“没有。”在他之前,她不知道自己原来可以随便跟男人上床。感觉非常新奇,陌生的手,陌生的唇,连味道都是从来没有闻过的。他口腔的酒气不浓,至少不是她想象中醉酒的辛辣。难耐时,她和他十指交握,身体做着原始亲密的动作,像是相恋多年的情侣。
但,心灵零交流。
“算了。”他欺身过来。“继续。”
“你体外弄。”她勾住他的脖子。
“我知道。”他与她唇舌交缠,模糊地说:“但是不保证不漏前液。委屈你了,记得吃药。”
陷进回忆的黄一衍,眼里焦距不知落在何方。
宁火看着她失神的脸,有种罕见的可爱。她的表情管理极好,要不是刘永岩四处嚷嚷她爱恨热烈,宁火还以为她天生缺乏情感神经。
仿佛过了很久,其实才不到十秒。黄一衍说了一句,“注意安全。”
“嗯。”宁火若无其事地收起安全套,“我真幸福啊,娶了这么一个善解人意的老婆。”有刺,却又像是由衷之言。他说完转身。
她看着他的背影,赶走脑海里的无边春色,转向碗里的豆腐,喊道:“你在不在家吃饭?”
他脚步一顿,轻快地说:“吃啊。”
“好。”
“对了。”他又回来,问:“你和前任分手花了多长时间?”
“几分钟。”事情说完就走,没有多余废话。
宁火笑了下,“我们拖了几天,待遇比他好多了。”
“……”这有什么可比的。
宁火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说:“单身协议我签了。”
“嗯。”黄一衍转身把豆腐切块,“有空去把离婚手续办了。”
“随你。”他哼了声,“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是,我福薄。”
婚,越早离越好。黄一衍担心夜长梦多,定了第二天的行程。
她的户口在邬山镇。结婚时,宁火说有两个同学在民政局窗口,不方便。两人到邬山镇领了证。
其实,邬山镇小地方,熟人更多。
去年,正要进民政局,遇上了邻居大婶。
大婶大吃一惊,再看宁火,称赞说:“好靓仔啊!”
宁火的优点总是一眼即被看穿。
有大婶的宣传,邻居们、亲戚们都知道了,黄一衍嫁了一个帅哥老公。
当然,也传到了刘永岩家人的耳里。刘、黄两家早断了往来,是非隔绝于门外。
结婚那天艳阳高照,正如离婚今日。
夫妻俩起了个大早。
宁火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干净清爽。他正好和黄一衍同时从房间出来。
自从她提出离婚,两人又分房了。他的被窝继续发凉。
宁火主动打招呼,“老婆早。”
她扫他一眼,“换称呼吧。”
“不是还没离嘛。”
刚刚那一眼似乎有什么不妥,她回头再看。
宁火湖水一样的眼睛藏着什么,像一只惺忪的狐狸,狡黠正在苏醒。
是错觉吧。
可是,狐狸也属于犬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