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山镇, 年轻的黄父俊美无俦, 以一敌十,一战成名, 立于不败之峰。
黄溪镇有美若天仙的陶芮,据说聪慧过人,才貌双全。
黄父听到了陶芮的传说, 踏上了寻偶之路。
陶芮也早听闻, “邬山一黄,鸟兽躲藏。”更有女生捂住红脸说,“长得超帅。”
陶芮勉为其难, 和黄父见了一面。
第一眼,黄父双眸亮起。再看多两眼,他觉得俗。美得俗,缺灵性。陶芮话未张口, 黄父已经转身离去。
跟在陶芮屁股后边的男生,哪个不是将她当宝贝似的捧,这个乡野少年, 居然就这么走了。
第一面,非友好。
之后连续碰见, 双方印象跌到了地面,再往下挖洞。
偏偏有好事者, 以狗屁“打是亲骂是爱”为由编排二人的绯闻。
黄父觉得,这流言一定是自认天仙的陶芮传出的。
陶芮以为,这是吃不到天鹅肉的癞蛤蟆黄父造谣。
县城艺术节那天, 两人又撞上了。梁子无限多,相约在中秋晚上,黄溪镇街口了结恩怨。
圆月,黄父打错了车,迷路之时,遇上温柔贤良的黄母,自此,将陶芮忘得一干二净。
陶芮苦等一宿,“孬种!”后来,宁逸仙收了这位仙女,她过上了相夫教子的生活。
也庆幸黄父和陶芮性格不合。
想一想,经受了黄父的冲击,温柔的黄母生下了三个野孩子。假若黄父和陶芮的基因结合,怕是能生出一只百年妖物。
陶芮走进黄家,找了风口位,飘扬起鲜艳的裙摆,她的目光在院落扫了一圈,“二十几年过去了,啧啧,穷酸。”
“抹布一样的裙子就别站在我媳妇的菜花面前扬了。”黄父从屋里出来,“我说宁火长得一肚子坏水,原来是遗传了你。”
“是嘛?”陶芮笑,“可我的儿媳就是喜欢呀。”
“开玩笑,是你儿子死皮赖脸,纠缠我的女儿。”黄父冷眼以对,“没错,就跟你一样,死皮赖脸。”
陶芮半眯美眸,“当年是谁,千里迢迢只为一窥我美貌?”
黄父好笑,“那是你吹得天花乱坠,忽悠了淳朴的我。”
“啊呸。也就傻白甜肯嫁你了,你个黄蛀虫。”
正如从前,两人说没几句总能吵起来。
宁火问:“这算两家对亲完成了?”
黄一衍说:“对不对都一样,大不了私奔。”
这时,陶芮向宁火喊:“回车上,把我的外套拿出来。”她要披战甲了。
车子停在黄家院子门前。
宁火拿了外套,关上车门。
旁边一男人走过来。黑衣破裤,挂了满串的金饰。这身气质,非刘永岩莫属。
刘大姐前一刻经过黄家,把门前的车看了又看。黄家能买得起这车的,也就当上明星的黄家二。刘大姐赶紧回家,说黄一衍回来了。
刘永岩在老家待了有一阵子,这边空气好,人稀少,适合创作。
他回邬山镇之前,和明望舒又见了一面。
网上有许多宁火和姜迎夏、范鹭、其他女人的绯闻。黄一衍也必须忍受一个不忠的男人,明望舒在这样的揣测中得到了平衡。她说,等着看宁火和黄一衍的结局。
而今,宁火到黄家,又是为何?
刘永岩和刘大姐说散步找找灵感,不知不觉就散到了黄家。
宁火和黄一衍的关系好像不如明望舒想象的难堪。
宁火有其他绯闻缠身,信者有,不信者无。普通路人眼中,宁火像是行走的约炮机。
宁火和江飞白说是朋友关系。
刘永岩知道,黄一衍相信宁火。因为一旦出轨,她会像曾经那样绝情地对待宁火。
两个男人互看对方。
宁火勾起冷笑。
刘永岩嘴唇抿得紧紧的,将完整版视频给黄一衍,是他对黄一衍的善良。但对宁火,刘永岩始终无法和善。哪怕有错在先,他也仍觉得是宁火抢走了黄一衍。
宁火同样不爽刘永岩。
互有敌意的男人没有话说。
宁火转身进去了。
刘永岩盯着车子,发誓自己也要买一辆相同的款型。
黄母准备了一桌的好菜。
黄父炫耀地说,“我媳妇做的菜,天下一绝。”
陶芮撇撇嘴。
简单吃完午饭,宁火主动洗碗,再陪黄一衍进去房间午休。
黄一衍的床上有两个大小不同、高度不一的枕头。一个是她睡了很久的,另一个是黄母准备的新枕头。
虽然外面的一对亲家还在冷嘲热讽,可宁火已经把枕头当成是对亲完毕的信物了。
黄一衍昨晚没睡好,又坐了一上午的车,打了一个哈欠,“乡下地方多好,S市出一趟门,一群人追着你跑。”
粉丝很少追踪她。
宁火却阵势浩大。但是,他不理人,也不宠粉,还时不时搞一出炸弹新闻虐粉。
越虐,粉丝还越牢固了。
海客说,宁火的代言费水涨船高。曝光率高。路人厌恶宁火,痛斥他没有作品。
海客又说,范鹭被缠住了,顾不上宁火的粉圈。有一私生饭跟踪她,骚扰她。正如海客所言,对付私生饭,报警没用。范鹭可算是领教了比她更执着的粉丝。
海客还说,瞿华晖的新电影票房惨淡。同时,有好几个流量小生主演的大ip都扑街了。于是,有了流量消亡年的说法。他在为宁火的新戏担忧。
操心的事,留给经纪人。
宁火很少和黄一衍谈自己的工作。
“反正有空,你喜欢就在这儿多待几天。”宁火抱着妻子,轻拂她的刘海,“你的唱片公司没给你配经纪人?”
“不想要。”黄一衍搂住他,“有人盯着,没办法谈恋爱。”在这个立场上,她和他无比一致。
宁火笑。她这具身子,他抱也抱不够。世上许多事都能独立完成,唯有情侣间的一切,需要两个人。再模拟拥抱的感觉,都不如真实温暖。
他低眼看到她的尾戒,再想起刚刚遇到的刘永岩,又一阵委屈。“以前你没个回应,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带老婆见宗亲,只能借酒消愁,差点喝出事。”要不是他赶紧让服务员叫她过来,他的清白就要被臭女人给毁了。
黄一衍横眼向他,“谁让你口花花的。”
“我如果不表现得浪荡点,你要知道我喜欢你,肯定跑得比狗都快。”
“你说你,要脸有脸,要腿有腿,为什么咬着我不放?”
“天底下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和你一样信任我的女人了。”宁火回忆道,“你十三岁时就很相信我。”接下来的话,他没敢说。打死都不能告诉她,他那时有骗过她。
“嗯。”黄一衍闭上眼,半梦半醒间,忽然想起了什么。她清醒过来,轻拍他的手臂,再推推他。“去,我的抽屉有一本红皮记事本。”
“好东西?”宁火下床,按她的指示,打开了抽屉。
他拿起,先翻了一下。
一本空白的记事本,一个字都没有。“不会是无字情书吧?”
黄一衍睡意消散,坐了起来,“封皮下,有惊喜。”
她盘腿坐在白色床上,旧窗帘的背景都成了山水画似的。宁火越来越觉得,和自己搭档的女明星,没有哪一个美得过他家老婆的。
那部新戏,希望他能将坑骗老婆的演技运用自如。悲哀的是,后来的电影证明,宁火的演技只对自家老婆有效。
宁火打开封皮,勾起折边。里面塞有一张像是照片的纸。电光火石之间,他预感到什么。
那是一张照片。
正是江飞白和白飞江两个小子。
黄一衍真的是土包子,第一次离家出走,还是远门。这城市让她好奇,哪儿都要玩。
什么山啊,水啊,乡下多的是。但游乐场,黄一衍是第一回玩。过山车,大摆锤,海盗船,跑了个遍。
临走时,遇一拍照大婶。大婶瞅着宁火的脸,“长这么俊俏,拍一张吧?”
黄一衍想,父亲说的拐卖儿童的人贩子是不是就这口气?
宁火没什么兴趣。
黄一衍向摊档望去。
大婶霸占的位置,是最美的山景。黄一衍见到山上有一飞鸟。景色宜人。她问:“多少钱?”
大婶这才注意到寸头少年,她伸出两指,“二十块。两位这么俊俏,是兄弟吧?”
黄一衍响亮地应声:“是。”
宁火一脸冷漠。
她和他说:“露水情意,转瞬即逝。留纪念,日后好相见。”
大婶听到“露水情意”时,脸色透着诡异,为了做生意,立刻调整成了笑脸。“露水好,露水好啊。”
宁火问:“谁付钱?”
黄一衍:“我没剩多少钱了,还要搭车回家。你给吧。”
宁火:“……”当他是提款机啊?
不过,他也给她提了。
两人在最佳美景前拍了合照。
洗照片时,大婶又说:“加五块,洗多一张。”
宁火说:“我不要。”
黄一衍向大婶说:“没钱了。”
大婶又温情,“给你们过塑吧?”
“又要加钱吧?”黄一衍蹙眉,看宁火孤傲的样子,应该不肯再付钱了,她说:“不过了。”
因为没有过塑,黄一衍才能在背面写字留念。
忆起那段往事,宁火浅笑一下。
“送你了。”黄一衍半靠在床,“二十块。”
他回身,走到床边,“老婆,我也有东西想送你。”
黄一衍抬眼,难得看他严肃认真的样子,她心中一紧。
宁火说:“我是想等你父母,我父母在场做见证的。但是他们吵架吵得这么热闹,管不了我们的事了。”
“嗯。”亲家会不会打起来,两夫妻漠不关心。
宁火上床,半跪在她身边,拉起了她的左手。
她沉静的心湖,有一汪水冲上了岸。
他捏住她的金戒指,“你是我的老婆。”说完,他拔掉了。
黄一衍的手指上没有了HL,改成了一个小小的红色火苗,火苗和两个字母,环成一圈纹在她的指上。
NH。
宁火愣住了。惊喜过后,低头啃咬她的尾指。后悔莫及。要是早摘金戒指,他也不至于郁结在心。“老婆,你不告诉我。”宁屈屈觉得太委屈了。委屈之余,又想跑刘家炫耀一下。
黄一衍笑:“你自己又没问。”
“讨厌的老婆。”宁火粗鲁地将钻戒套在了她的无名指,再给她的尾指戴上小号的那只。他给戴上去的,可比金戒顺眼多了。他执起他的手,轻吻上面的纹身。
门外,黄父喊着:“二啊!”
“哎。”黄一衍应声。
“我把你的婆婆赶出门了。”
“……”哦,是有听说,婚姻是两家人的事。黄一衍匆匆出去了。
不孝子宁火,压根不担心母亲的去向,再拿起照片。
远山一望无边,霜鸟歇肩,百兽之王傲然山巅。
正要放回桌面,他鬼使神差地一翻。背面有黄一衍曾写下的一行字。
宁火抚了抚字迹,提笔加上名字。
江飞白,白飞江。
如星月耀亮,也如人间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