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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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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男接到相关部门的电话的时候,正在图书馆看书。因此,声音都是低低的。电话那边的人问她:“您是卓明强部长的女儿卓男吗?”当时卓男几乎没有反应过来是在问自己,因为已经有太久远的时光没有人这样提到父亲了。她握着电话,心里只是一个突,说:“是,我是。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边的工作人员态度十分客气,微笑着讲述着事情的原尾。

“是这样的,关于卓部长当年的事情的调查结果组织上现在已经有了定论了。但是这件事情比较复杂,您作为卓部长的女儿,方便来一趟最好。”

对方说得谦逊有礼,卓男心里却是一惊,爸爸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了,现在又被人重新提起,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她对于这些事情完全不知晓,也不知道其间关系的错综复杂,盘根错节,就算当年有什么没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爸爸也不在了,只余了她一个人在这个世界孤独的活着。那件事情之后,也没有什么人来找过她们母女,她的家庭早已从当初那个繁华璀璨的圈子里暗暗落幕了。

卓男想,她自己也与邵亦峰渐行渐远了,就算有人要做什么,也不会再去提到她的父亲,这起不到什么作用,当时连最终的定论也没有一个,这么些年,大家都不提及,可见事情不简单,所以就算是对付她,也不会用这样的手段。

卓男来到电话中说好的地方,已经有人等在门口,见到她,也不觉得陌生,微笑有礼的迎上来,对她说道:“卓小姐,你好!”说着又对自己做了介绍,陪同着卓男来到一个办公室。

办公室里有一些工作人员,也有一些领导模样的人,为首的那个领导卓男并不十分了陌生,因为在电视或报纸上看到过这张面孔。他看到卓男,大步迎上去,紧握住卓男的手,久久不放,眼神沉重而又欣慰的看住她,说道:“卓男,关于你爸爸卓明强同志的事情现在组织上已经调查清楚,经过全面的,反复的调查,对于事情的真相已经完全清楚了。卓明强同志是一个负责任,讲事实,关心群众的好领导,在当年那件国有资产改制的事件中,他坚持原则,最大程度的保护了国有资产的财产安全。他是一个好同志。”

卓男被人围住,听着那个领导一句一句把话说完,心中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原来父亲一直是清白的,眼中只觉得一版酸楚。又想起那天中午从学校赶回家,那些人冰冷的面孔,说着父亲死讯。又想起威严的父亲平时豪迈的笑,温婉的母亲。在父亲离去后,她和母亲四处辗转,生活艰难。还有那些叵测打探的目光,医院的催款单。

父亲的生平,往日的种种,一点点的浮现在卓男的面前,到这一刻,俱化作一片辛酸,让她潸然泪下,几乎失声哭出来。她那个说话大声,脾气暴躁的父亲呵。如今,终于有人肯为他说一句公道话,还他原本的清白。

周围的人似乎十分能明白卓男的心情,细言安慰。那个领导还握着卓男的手说:“你有什么要求,尽管和组织提出来,组织上一定尽力满足。”又说到要为卓明强同志召开隆重的追悼会之类的话。

若是早几年,这一刻一定会让卓男激动不已,因为在她的内心深处一直不相信自己的父亲是那样一个人。可是如今经过了那么多的世事变迁,经历了那么多的人情冷暖,卓男的心中已经少了当初那种年少无知的热烈,多了几分世事沧桑的感叹。

最后,卓男并没有提出任何要求,甚至把补发的这么多年的卓明强的工资,卓男也以父亲的名义捐赠给了希望工程。也谢绝了要为父亲举办隆重追悼会的提议,只是要求公开说明父亲卓明强的问题,还他一个清白。但尽管只是这样,还是有很多人认识的不认识的来看望了卓男,这些人有的是卓明强以前的部下,有的是卓明强的朋友,仿佛一下子全都冒下来。而在她曾经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卓男从来不知道父亲原来有这么多的朋友与部下。所谓世态炎凉,大概就是如此。

可是如今,卓男也并不怨怪,这个世界上,人世种种,不外乎如此。生活就如寒天饮雪水,冷暖亦不过自知。

经历了最初的心情激动,卓男的心情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了,她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年少无知的少女。知道父亲的事情在过了这么些年之后如今忽然被如此重视,必然有不简单的缘故。这些天并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过什么,但是她心里细细思量来,如今肯做这些事情有能力做这些的事情的人只有邵亦峰一个。

卓男一想到邵亦峰,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想起那些欢伤喜伤悲的种种,到如今,她亦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感觉,只是百味陈杂,酸甜苦辣俱都涌上心头。

卓男在把父亲的事情全都办完了后,经过再三的思量,还是去见了一次邵亦峰。其实邵亦峰并没有主动的约见她,甚至都没有联系。当她出现在邵亦峰的办公室的时候,看到的邵亦峰微怔之后,莫名惊喜的脸。

邵亦峰不是一个会将喜怒表现在脸上的人,但看见卓男的那一刻,真的是有一种抑制不住的欣喜无限欢欣的涌起,让他无法克制。可是心中不知为何又生出一种惧怕,仿佛害怕卓男突然消失不见。因此,他待卓男的态度有一种小心翼翼的喜悦。

卓男看着邵亦峰如此的样子,不知为什么,只觉得无限辛酸。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坐在那里,满心说不出的感叹。

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卓男才开口说道:“我爸爸的事情,谢谢你。我知道,一定是你,否则,这件事情只能是一件无头公案,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有个说法。你一定费了很多的事情吧,这样的事情,别人躲都来不及,谁肯多费心机。而且里面的事情,一定复杂的很,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

邵亦峰却只是笑了一下,他的笑容里有无限的落寞,这件事情中的种种过程,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他笑着看着面前的那杯茶,好一会才说:“卓男,我能为你做的事情有什么呢,如果这些事情能让你觉得心里舒服一点,我就很知足了。”

卓男听了也不知道可以说什么,沉默的坐在那里。邵亦峰的办公室并不是特别大,也没有特别的布置,中规中矩,与一般的办公室并没有什么不同。过了好一会,卓男才说道:“已经很好很好了,我原本以为都没有指望的了。你费了这样大的劲,可是我除了说谢谢也不能真的答谢你什么。”

邵亦峰听到卓男这句话,心里说不出什么味道,只觉得说不出的难过,可是也只笑着道:“卓男,对我,你任何时候都不需要说谢谢,我所做的一切,也不能弥补你万一。”

卓男听了邵亦峰的话没再说什么,也不知道可以再说什么。于是便站了起来,说道:“你工作吧,我不打扰你了,再见。”

邵亦峰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卓男向门口走去,心中只觉得如烈焰炙烤一般。突然开口唤道:“阿男。”

卓男听到邵亦峰唤她,一怔,停在那里,心中虽然伤心,可是却并没有回过头去。只听到邵亦峰在她身后说道:“阿男,我和陆佳予解除婚约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你以外的别的什么人结过婚。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不能挽回你曾经受过的那些伤害,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可以一直等,等到你愿意回头,一年,两年,一辈子,如果这辈子等不到,那就下辈子,下辈子等不到,就下下辈子,反正直到你肯回头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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