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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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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翘绿离开教室。

外面起了风, 有几片叶子落下。风卷起地下的碎叶, 飘到了她的脚边。她的裙摆迎风起舞。

她抬眼望了眼沈黑的天空,快步往前走。

雷声再响。

怕是一场大雨。

叶翘绿跑起来。她懊恼着, 早知道就和叶径一起走了。

算算时间, 他估计已经到家了。

她之所以逗留,并不只因为要与他错开, 主要还是有个设计问题让她犹豫。

别看别墅规模小, 其实空间变化很多,是最能体现建筑思潮的体型之一。老师布置的作业,地形复杂, 几层坡度。这让学生们的设计构思更加多样化。

叶翘绿考虑的是错层别墅,既能利用地势的高差, 又能丰富建筑空间。

别墅楼梯作为垂直交通的联系元素, 对空间序列的建立尤为重要。她今晚一直在画楼梯,但是直到离开都没完成。

风势渐大,校道桂子飘香。

花瓣轻轻停顿于她的肩膀, 再在她的跑动中落地。

路上的学生们都是行色匆匆。

叶翘绿抬手看表,盼着大雨晚些到。

她奔跑的步子,回响在路上。

出了校门,岔路过去的食街有灯火, 很热闹。而往见林则悦的这边,店铺早早关门,到了这个时间点,路上没有人。

下一刻, 雨来了。

叶翘绿停下脚步,微微喘气。

她打开了伞。

从雨点到滂沱大雨,不过短短一分钟时间。再亮的路灯都照不清被雨水冲刷的路面,路上的砂石,被雨水卷着淌向排水井。

风大,雨大,她的裙子湿了大半。她赶紧往店铺的方向躲避。

走了一半,见到店铺雨篷下有个身影。修长挺拔。

虽然雨水挡了些许视线,但她无比熟悉那个人,惊呼出声,“叶径,你怎么在这里?”

叶径望着前方的雨。他手上的伞,是干的。

叶翘绿走上台阶,收起伞。湿透的伞面,水珠不断滴落。她拨了拨额前的碎发,“你不是早回去了吗?”

他没有出声。

她奇怪看看他,又顺着他的视线望向大雨。“我以为你在家泡热水澡了。刚刚雷声好大。”

叶径收回视线,转头看她,“知道下雨怎么这么晚才回。”

“你走的时候,我想到一个楼梯的布置,想做完再走。”叶翘绿解释说:“可惜那个想法是错误的,楼梯跑不上二楼。”楼梯的净宽、梯级的宽度、高度都有规定,在她的空间转换中,需要仔细计算楼梯的长、宽、高。

她现在的那个方案,楼梯不好布置。

叶翘绿想着别墅方案的平面,结合地形的高差,她在脑海中把起居室和卧室的隔墙移位。“叶径,晚上我给你看看方案,你给我提提意见吧。”

叶径答应。

为了表示公平,她说,“你遇到问题也可以来问我呀,我们互相切磋。”

他点头。

大雨落下的声音,连食街那边的喧闹都盖住了。

十几分钟之后,大雨渐小。

叶径说,“走了。”

她依言跟在他的身后。

路灯下的两个身影,相距二尺。

食街那边的喧闹远了,雨停了。

路上非常寂静,两旁有浓郁的矮树丛。繁茂的植叶,黑黑的一团。

叶翘绿以往走过这里,没觉得不妥。这会儿倒是惊觉,如若有人想犯罪,树丛就是最佳藏匿场所。

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叶径。

他淡淡“嗯”了一声。

叶翘绿说,“还好有你陪着。”她先前不曾留意树丛,便无所畏惧。而一旦心中形成了危险意识,她就害怕了。

她庆幸前些天都没出事。

叶翘绿转了转眼睛,看着前方叶径的背影。

听班上的女生说,叶径不仅是班草,甚至在学校都能排上名。

H大的男生中,叶翘绿见过最出挑的就属叶径了。而且,成绩拔萃,善良体贴,简直是上天入地都找不到第二个的完美男生。

她奇怪的是,学校这么多男生,校草这个头衔是怎样选出来的。她都没见过哪里有投票。

她这样想着,步子慢了下来。

叶径停下脚步,回首。

风吹过,树上的雨水落下,滴在他的脸颊。

叶翘绿的头顶,则是哗地一下,倒下不少雨水。她捂住头,追上他,问道,“叶径,你知道你是校草吗?”

“不知道。”

这个答案,她早料到了。她觉得,叶径属于美而不自知的族群。而邹象,则是恨不得昭告天下他很英俊。

回到见林则悦,叶径先去洗澡。

叶翘绿倒在沙发,咬起笔头,望着白色天花。

这房子是简约北欧的装修风格。以原木色和白色为主,再以深蓝点缀,清爽干净。

她觉得那个饰线有点像楼梯的梯级,又想起了别墅设计。

建筑设计强调镜头的流动和空间的串联。建筑师与艺术家同样追求美学,艺术家可以无视尺寸,而建筑却要在比例上落实。

想了很久,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没有灵感。

正在这时,手机的短信声响起。

拿过来一看,叶翘绿的笔咬不住了。

大学城校区的朱彩彩,竟然知道了邹象这号人物。“你们班是不是有个美男子叫邹象?!!!”

光是文字描述,叶翘绿都能感受到朱彩彩的激动。她如实说:“有叫邹象的,但不是美男子。”建筑学一班有叶径坐镇,美男子这个称号轮不到邹象。

“少来,校友群贴了邹象的照片,好帅。”

叶翘绿都不知道有校友群这东西。她上了QQ,朱彩彩立即把邹象的照片发了过来。

那是邹象的侧脸。

摄影的那位,技巧非常棒。

他的脸占了左边大半画面,构图的右缘,是远处的一棵红叶李。

光与影,风与发,捕捉的瞬间刚刚好。邹象望着那棵红叶李,眼里映着朝阳,漾出了一波的柔光。

从这张照片来看,邹象倒也确实是个帅哥了。

叶翘绿视线掠过他的眼睛,转到了右下角。

紫得发亮的红叶李树下,有一个背影。

远景有虚化。

她把图放到最大,大到像素不清。

她不会认错,那是叶径。她与他认识这么久,他就算糊成像素格,她都不会认错。

她告诉朱彩彩,“树下的那个才是美男子。”

朱彩彩不听,“我把邹象收藏来舔屏了。再见!”

叶翘绿把邹象的照片仔细看了看,她喜欢叶径那样的,惊艳的外表,内敛的性格。

等到叶径洗澡出来,她和他说,“你比邹象好看多了。”她誓死捍卫叶径校草的地位。

叶径掀眉看她。挺直鼻梁沾着未干的水滴,细长凤眸深黑如墨。“当然。”拿他和邹象比,他可不乐意。

他进去厨房。

她跟在身后,站在门边。

他斟一杯白开水,微仰喝了一口。

她看着他的喉结上下一滚。

刚刚那个瞬间,如果抓拍下来,可一点都不输邹象那照片。

叶径放下杯子,“怎么?”她这样盯着他不说话,很诡异。

她笑了,“叶径,我突然觉得,你长得真不错啊。”

她的赞美,并没有让他流露出丝毫喜悦。他依然淡漠,又喝了口水。

叶翘绿哪会介意他的不回应,反正她说了就算。她转身去浴室洗澡。

她一走,叶径把杯中剩余的水倒掉了。

他父系家族的男性个个都是妖孽。他儿时跟了施与美,与父系的气质不一。不过,回家族待了这么多年,偶尔也会有些异相。

只是未料,这偶尔的一个瞬间,能让叶翘绿刮目相看。


星期的六、日,同学们集中在教室里赶作业。

星期一下午,是交作业时间。

叶翘绿在叶径的建议下,画了几个建筑剖面。然后她发现,将楼梯的位置移到外侧,再以玻璃材质处理局部,能给立面增添通透的光感。

她的设计高差错落,由楼梯串联起功能空间。平面上,室外景观墙的弧形,给方形别墅添了几许趣味感。

老师要求的图纸是:总平面、别墅各层平面、四个立面、两个剖面。无上色要求。

但是叶翘绿之前给叶径上色时,倒有了心得。图纸越细致,观感越清晰。

她把总平面涂上了淡色。

邹象在邻座,看着她上色,觉得好奇,“用得着这么拼?”黑白图已经满足作业要求了。

“这是我第一个设计。”叶翘绿继续手中的活,“我希望我的作品能以最好的形式陈列于众。”她将这个设计列入自己的作品类别,并且为之负责任。

邹象望向窗外。

天空灰蒙,树叶茂盛,她俯在图板上的身影——他脑海中在为这个场景构图。

她可比叶径认真多了。

叶径完成的作业再完美,邹象都认为他的目的是为了高分。这是初见叶径,邹象就有的直觉。

邹象转过视线,倏地撞进叶径的眼中。

叶径冷冷瞥过来一眼,然后走出教室。

这次作业,叶翘绿拿到了班上的最高分数,比叶径多两分。

这个消息,在班上炸开了。有羡慕的,有嫉妒的,有不满的,有怀疑的。同学们也好奇,之前稳坐第一的叶径,是何感想。

叶径很平静。

老师一走,叶翘绿就高兴地与叶径分享喜悦,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叶径,我是第一名,分数比你高。”后半句很是得意。

他说:“恭喜。”声音冷淡。

周围的同学竖起耳朵在听,辨不清叶径是否诚意。

叶翘绿将叶径的冷淡视为最由衷的祝福,她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昌艳秋望着叶径和叶翘绿的身影,估摸着这一对是成了还是没成。关系扑朔迷离的,她都看不懂了。

交完了图,班上的气氛活跃起来。

班长组织了一场聚会,顺便给被恶狼撕咬的邹象补个安慰会。

班长把这个意图道出,邹象立即拉下脸。他的目光瞟向了叶径。

叶径坐在座位上,事不关己。

其他同学倒是很闹腾,“邹象,你在哪条路上遇到恶狼啊?”

邹象沉吟道:“桂树何苍苍,秋来花更芳。”

吴天野耸耸肩,“少年莫装逼,装逼遭雷劈。”这句话是他跳舞时,邹象讥嘲过的。他原话返回给邹象。

班长在QQ群统计聚会的人数。

叶翘绿自从转系来到班上,都没有参加过集体聚会,这回她不想错过。她在QQ上回了话。

叶径在群里复制了她的话。

班长看着手机,敲了敲桌子。

叶径从来不参加聚会活动。从军训教官的不舍欢送,到大二开学的吃喝玩乐,他都缺席。

这回真是罕见了。

在叶径之后,女生全体报了名。

与班长同宿舍的生活委员鄙斥道:“上回我让她们来烧烤,一个个推三阻四的。”

“看脸的世界嘛。”班长很淡定,“我们要认真读书,以才服人。”

生活委员望了眼QQ群,“叶径是和叶翘绿在拍拖吧?”

班长笑,“或许吧。”

“这群女生凑什么热闹啊?”

另外的舍友拍拍生活委员的肩,“虽有主,可松土。”

生活委员摇头,“世风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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