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这天真是没救了。”
皮姐开了一宿的电扇,还是一大清早就被热醒了。
“到底什么时候安空调——!”大吼一声,“学校不是说今年有希望装的吗!妈的还剩一年就毕业了还能不能用上了!”
老三也醒了,坐在床上,“学校的空头支票你也信,天真。”
皮姐从铺上下来,老三惊讶,“你下这么早床干啥,今天又没课。”
皮姐一边梳头发一边说:“豆芽他们院要迎新,还得取新书。书都堆在实验楼了拿不回来,我跟张晓风借了辆板车。”说到这,皮姐又去踹老三的床,“你下来,一起帮忙!”
老三磨磨唧唧地下床,老幺也被皮姐拉下来了。
三个人稀稀拉拉地洗漱穿衣,皮姐问:“室长呢?”
老幺:“早上就出去了。”
“又跑——”
还没说完,寝室门就从外面打开了,三个人回头看走进屋的白璐,皮姐眼珠子都要瞪下来了。
“我操?”
“我操??”
“我操???!!!”
牙刷还咬着,皮姐震惊道:“美女你谁?走错屋了吧!”
白璐到桌边,把书包放下。
“别闹。”转头看她一眼,“你也不怕把牙膏吃了。”
“不怕。”皮姐淡定地说,“已经咽下去了。”
“咦——”老三和老幺都被她恶心到了,给皮姐推进洗手间。
老幺跳到白璐身边,“室长你今天好漂亮啊。”
“就是。”老三也过来,上下打量,“什么情况啊,这么些年也没见你化过妆。”
妆如人清淡。
老三拉着白璐转两圈,“我去……室长你可以啊。”
一身淡鹅黄色的丝绵混纺无袖连衣裙,头发散着,编了一条复杂的鱼尾辫,露出整个额头。
她换了一副隐形眼镜,巴掌大的小脸异常细腻,眼角的泪痣更添精致。
身材娇小,她不动地站在那,整个人就像个秀气的娃娃一样。
“这这这……”老三还惊讶着,那边皮姐咣当一声推开门,冲出洗手间,“我刷完牙了!”
一个大步来到白璐面前,来回转着圈地看。
“你这偷偷摸摸的……”皮姐感叹,“藏得挺深啊!”
老三在一边点评,“我慢慢总结了,所有隐藏美女身上都有至关重要的三点——第一白净,第二脸小,第二肉少,剩下就是捯饬的事了。”
斜眼看看皮姐,“所以你是没戏了。”
“呸!”
白璐收拾东西,室友们不依不饶。
“赶紧说,弄成这样是什么情况?”
“我去接人。”
“谁啊。”
“一个新生。”
校门口人来人往,到处是学生和家长。
各系各院都不甘落后,迎新的条幅海报贴得到处都是。
夏日的花,开满校园,到处是玉兰和桂花的味道。
大二大三都派出不少志愿者,在门口带不认路的学生去报道处。
刚刚跨过高中的新生们对大学抱着好奇和一点点洒脱,倒是身边的家长们兴致勃勃,一个比一个着急。
孙玉河早早等在学校门口。
“什么时候到啊?”小方在旁边问。
“应该很——”话还没落,视线里进来一辆黑色的轿车,车上有灰尘,是一路向南的证明。
小方也知道老板是哪里人,一看车牌就认出来了。
“哇塞……”他感慨,“自驾来的啊,这得开了多少公里。”
孙玉河心神震动而复杂。
他认得,那是许辉父亲的车。
“咱去迎接啊。”小方就要上去,被孙玉河拦下了。“再等等。”
很快,副驾驶的位置下来一个男生。
他行李很少,只有一个单肩的挎包。
许正钢也下了车,但没有进校园,他在门口与许辉说了几句话,便上车离开了。
“去吧。”孙玉河拍拍小方肩膀。
“辉哥!”小方过去,许辉看到他们,笑了笑。
“我操辉哥……”小方走近了,越发地感慨,“帅炸了啊你!”
他剪了头发,脸部的轮廓更为清晰。
孙玉河走过去,一拳头打在他肩膀上。
许辉没动地方,孙玉河:“行啊,结实啊。”
许辉静了一会,低声说:“好久不见。”
孙玉河眼眶一热,“操!”
门口的迎新队伍自大许辉出现的一瞬间就瞄准了,他刚步入校园,一群女生围了上来。
“哪个系的?”
“什么院?”
“去报道不?”
“认得宿舍楼在哪么?”
“知道在什么地方领军训服不?”
“……”
许辉从裤兜里抽出一只手,摆了摆,笑着说:“不用了,我来过的。”
“别啊——!学姐们领你参观一下啊——!!!”
旁边路过两个男生,不屑地说:“这他妈的,这些老菜帮子,次次见新生都这样。”
四下望着,他看见一个人背影。
那人正在跟一个问话的家长说些什么。
他拨开人群,走过去。
“……对,从这里过去,往左拐就是办理校园网的地方,让您的孩子带着学号和身份证去就可以了。”
“好的好的,谢谢你了。”
“不客——”
手忽然被人从身后拉住了。
她蓦然转身。
一张帅气的脸在身后,冲她笑着。
白璐挑挑眉,“你谁啊?”
他直起身,“哦,不好意思,认错了。”
“是么。”
他抱起手臂,自上而下地看着她。
白璐挑衅似地说:“认错还不走?”
短了的发梢让他看起来精神极了。
“这位学姐,我看你有点眼熟,咱俩是不是在哪见过?”
白璐抿着唇,上下打量着男孩:
“唔……这么一说,我看你也有点熟悉呢。”
男孩说:“既然这么有缘,不如认识一下?”
白璐矜持地偏了偏头,似是在考虑,男孩大大方方地等着。
半晌,白璐轻声道:“好啊。”
男孩张嘴之前,顿了顿。
他们看着对方,体会到了无言的情话。
我要先说一声谢谢。
因为有你的存在,当我回忆年少时光,必将笑如春华灿烂。
过了很久,他才认认真真地说:“我叫许辉,许诺的许,光辉的辉。”
你我一次又一次遇见,在一个又一个夏天。
周围人声鼎沸,朝气蓬勃。
他自我介绍完,便不由分说地拉起她的小手,轻声道了句:“这次明明没认错的。”朝校园里走。
艳阳天,晴空如洗。
走了一会,两个人终于情不自禁笑出来——他们都想起了普陀山上那次牵手。
久别的矜持,让他们不好意思地将脸瞥向两侧,只能听见对方的声音,感受来自掌心的轻颤。
云飘扬,小鸟环绕四周凑热闹,叽叽喳喳地浅唱——
你有温良心一颗。
你有心上人一个。
比花娇艳,比风缠绵,比天地更有缘。
拉着手,慢慢的,他们的目光终于凝视到一起,笑容未变。
鸟儿也飞得累了,枝头落脚,停在他们初遇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