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一嗓子吼完,沈千姿立马龇牙咧嘴的呻吟起来。受伤的人真特么伤不起,连说话都得轻言细语,稍微大点声就容易震动到腹部。
“怎么了?”月钦城把玩得正起劲,一听她吃痛的声音,立马将手中的枪放在枕头边,俯下身体紧张的看着她,垂在半空中的手有些微颤,可却没落下。
到现在为止,他都害怕碰她,那么深的一个血窟窿,就好似他的噩梦一般,一想起来,心里面依旧还有恐惧的感觉。
沈千姿咬着牙,一脸的哭相,有些没好气,可对上他漆黑的眸子,看着他深眸中盛满的担忧之色,她嘴边的气立马就没了。
“你别让我大声说话……要不真痛!”她低声说道。
月钦城顿时哭笑不得。这女人,他又没招她惹她,都是她自己沉不住气。
看着他垂在自己头顶上方的手,沈千姿眨了眨眼,抬手,突然将他大手抓住,这才发现他手心里竟然都是汗。
她微微一怔,目光紧紧的盯着他在上方紧绷的俊脸,“过来些。”
“……”月钦城以为她要说什么,愣了一瞬,随即将侧脸靠了过去,将耳朵贴近她的唇瓣。
沈千姿却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突然在他侧脸上亲了一下。
那被她亲吻的触觉让月钦城整个身子都僵了起来,幽深的眸子突然闪出一丝光亮,笑意不由得爬上他的唇角。这女人主动的次数可是少之又少,加上之前闹得那些不愉快,他都以为她不会再亲近他了……
转过头,他薄唇快速的截获住她有些干涸的唇瓣。
沈千姿额头上汗滴滴的,要不是不敢随便乱动,她现在真想一巴掌拍飞他。奖励他一个吻就罢了,他竟然得寸进尺,太过分了,这是典型的欺负伤员!
好在月钦城还惦记着她受伤,并没纠缠多久。
他伏在她头上,颀长挺拔的身躯弯弓着,连坐都没坐,就这么拿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欣赏她微微泛着红晕的脸颊。
四目相对,闻着他紊乱的呼吸,看着他眸底浓郁的热气,沈千姿汗颜,赶紧将他脑袋推开。他身体有什么变化,她不用摸都清楚得很。知道他这段时间都在刻意隐忍,如今自己有伤在身,他更是不忍也得忍。可他那样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看得她很是心惊胆颤。
这禁得久了,是不是代表他以后又得毫无节制的折腾她?
拿起他放在枕头边的枪,沈千姿快速的检查了一遍,最后将子弹从枪膛里取了出来。这东西可不是开玩笑的,走火都是小事,子弹没了就可惜了。
“这是何种暗器?”看着她熟练的把枪拆成几部分,月钦城浓眉微蹙,忍不住问了出来。
沈千姿朝他弯了弯嘴,随即将空膛的枪拿在他眼皮下得意的晃了晃,“我以前吃饭的玩意儿。”
“这东西能吃?”月钦城脸上爬上了一丝诧异,盯着她手中的东西,越看越觉得古怪。硬邦邦的,如何能吃?
要不是害怕扯到伤口,沈千姿都想捧腹大笑,压抑着狂笑的冲动,她将空枪塞到他手中,这才低声解释了起来,“我不是说过我以前是做警察捉坏人的么?这就是我防身杀敌的武器。有它我才能有饭吃,没了她我就会失业,就会饿死街头。”
她这样解释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明白?
闻言,月钦城眸色一沉,一丝心疼从他眸底划过,一手握着她‘吃饭的玩意儿’,一手抚着她苍白无暇的脸颊,轻叹道:“没想到你曾经过得如此艰辛,竟要靠这种东西讨生活。”
什么警察捉坏人,应该是杀手才对。只不过她可能杀的都是坏人。
难怪她这么贪财,还学山匪在树林里打劫过路人……
这一刻,月钦城似乎明白了很多。
可他压根不知道自己明白的跟沈千姿要表达的简直就是两码事。
沈千姿也听出了他言语中那种怜悯的味道,眨着眼睛看着他,“我说你是不是想多了?”
月钦城垂眸凝视着她,“怎么,难道我说错了?”
沈千姿揉了揉额角,她就说嘛,这差了上百年的时空,肯定是有代沟的。
可是她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啊!
默了默,她突然幽幽的轻问道:“你既然说相信我,为何不问我以前的事?”
月钦城一愣,眸色突然闪了闪,从她白净的脸颊上移开,假意的看着手中的空枪,仿佛没听到她说的话。
不是他不想问,他是怕问多了,心中震骇的事更多。那些震骇会影响他的情绪,他怕自己又会忍不住失控,到时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又会把她逼走。
他说过,他不会再逼她说什么,她愿意说他就愿意相信,她不愿意说,他绝对不勉强她。人生还有数十载,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会知道她的全部。
见他故意不理不睬,沈千姿突然就有些来气了,抬手握在他把玩手枪的手背上,怒目瞪着他,“月钦城,你是不是还觉得我说的话都是在骗你?”
看着她动气的样子,月钦城又俯下身去,指腹摩挲着她蹙紧的柳眉,轻叹,“我并未怀疑你说的话,只是想知道的事太多,无从问起而已。听话,先别说这么多,等你伤好后,再细细告诉我,可好?”
他这样说应该不会错。
看着他小心翼翼的神色,沈千姿心里的气突然就没了。这男人是怕惹她不高兴吧?
而这时,月钦城突然将空枪塞到她手中,“这暗器你需好生放着,不可随意给别人看知道么?”
如此厉害的暗器他只希望她能好生保管,以防身之用。不希望她动不动就拿出来显摆,免得招有心人惦记。
“嗯。”沈千姿也没多说什么,接过空枪将其和剩余的四发子弹一起放在了枕头下。这才朝他说道,“时候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明早还要上朝呢。”
“不碍事。”月钦城在床头坐了下去,白净修长的手指替她梳理了一下两鬓的细发,轻道,“想必你白日睡多了此刻也没多少睡意,我陪你说说话。”
沈千姿愣了愣,说实话,她还真是一点都不困,可是看着他也打算不眠不休的样子,她撇了撇嘴,白了他一眼,“谁说我不困的?我都困死了。你赶紧去洗洗休息了,要不然我就撵你去书房。”
月钦城轻笑了一声,忍不住刮了刮她的鼻子,“想撵我?做梦!”
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他才起身走出了房门。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沈千姿抿紧了唇,心里又开始乱糟糟起来。
这男人怎么就不问问她今日的事呢?好歹也该了解一下情况吧!
还有,她都杀了人,甚至差点把太后也杀了,他怎么就一点追究的意思都没有?
沈千姿这一伤,直接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月钦城上午一般都比较忙碌,但午膳过后都会在房里陪着她,喂她喝药,给她换药。就如同他受伤时她照顾他的那些日子,他能做的几乎都不会假手于人,全都亲力亲为。
而他不在的时候,上官嫣然就会来陪她,自从沈千姿受伤起,上官嫣然还特意向上官泰提出住在淮阳王府以便照料和陪同沈千姿。
对于女儿的心思,上官泰最了解不过。不就是想待在外面不回家么?不过想到沈千姿养伤期间也是需要人照料陪同,索性也就由着上官嫣然去了。反正这女儿一年到头没几天挨家的,他都习惯了,不管她在哪,只要她平安无事、不惹事生非就好。
连续好几日,沈千姿都是在床上度过的。期间上官游每日都会来看她一眼,表示一下关心,沈韵堂也会来,但几乎都会同他们错开时间,不会一起扎堆的往她面前凑。
尽管这人每次来都冷酷冷漠冷冷冰冰,可沈千姿还是感觉到了他对自己的在意和关心。只不过这人表达情感的方式不同,说话都是弯损的,不像上官游温声细语的问她的情况。
还有一件事是沈千姿特别不能容忍的,就比如现在——
“那姓月的到底有何好的,让你如此死心塌地的跟着他?”某少主霸气的叉开腿坐在床边绣墩上,语声冷冷冰冰不说,还尽是嘲讽之意,就连看人的神态都是用眼角斜视。
沈千姿是很感激他关心自己,可是这人一天到晚背地里说月钦城坏话,典型的居心不良,这让她想不发火都难。
“我说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大男人跟个老太婆一样婆婆妈妈不说,还尽在别人背后嚼舌根,说人闲话,你还有完没完?”
比吵架,沈韵堂肯定是没她嘴快,被堵得说不上话来的时候通常都只能铁青着脸狂飙冷气。
不等他说话,沈千姿又继续瞪眼说道:“你跟月钦城两个再怎么说也是‘青梅竹马’,就算不是相亲相爱,但也用不着在背后说他闲话吧?知道的是会以为你来认妹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吃我的醋,想把我从月钦城身边撵走然后好独占他呢。”
尽管她话里调侃的意味很重,可是沈千姿有时还真有这样的错觉。这男人分明就是在妒忌她同月钦城的关系,否则怎么会一天到晚唆使她离开?
有病是不是?
如同平日一样,沈韵堂那脸刷刷的就黑了,乌云罩顶一样,连说话都开始低咒起来,“该死的!本少不好男风!”
这女人,竟敢扭曲他的性别!
沈千姿学他看人的眼神,藐视的用眼角斜睨他,“你好不好男风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也不好女风。”
“沈千姿!”沈韵堂几乎低吼起来,幽深的黑眸凌厉的瞪着她,“你可是想让本少掐死你?”
沈千姿扬了扬脖子,“来来,赶紧把我掐死了,免得我耳朵每天都不清净。”
“……”沈韵堂放在膝盖上的手握得咔咔作响。
可不管他如何气恼动怒,沈千姿从来都没把他的表情放在眼中,对他来说,这个妹妹算是第一个不惧怕他的人。偏偏他总是被气得心口冒火、头顶冒烟,却还总是拿她没撤。
这要是换成其他女人如此惹怒他,早就被他给扔出去了!
看着他一副凶狠要吃人的样子,沈千姿除了翻白眼还是翻白眼。这人就是个怪物!
明明每次都受气,却每次都不死心,非要到她面前挨一篮子气他心中才舒服。初步认定,这人就是有被虐倾向!
“本少不怕你不离开姓月的,过段时日爹会亲自来陇南国接你回去。你好好琢磨着该如何同姓月的分手吧。哼!”沈韵堂冷着脸起身,丢下一句话就卷着一身寒气离开了。
“……”沈千姿脑门都黑了,一溜溜黑线直往下掉。
他爹要来?
来做什么?
特么,他们这样算不算强抢民女?
她可不可以报官,要求二十四小时保护?
神经病啊!
她真的不知道这沈韵堂到底是何心思,为什么一直执着的要她同他离开。
她好不容易习惯了这里的生活,要她跟一个整天臭脾气的男人走,光是想想,她都觉得好渗人。
别不是这人打着认亲的幌子招摇撞骗专拐年轻貌美的女子吧?
这种可能性……还挺大的!
快晌午的时候,月钦城回房,先给她喂过药,再给她喂食,等把她伺候饱了自己才坐到桌边优雅的进食。
等他填饱了肚子,让明珠和小柔将屋子收拾干净,他这才坐到床边陪沈千姿说话。
“上午你又把沈韵堂给气了?”男人低声问道,深邃的眼眸含着笑意,格外潋滟迷人。
沈千姿扯了扯嘴角,“难道他向你告状了?”
月钦城突然捏住她秀挺的鼻子,含笑的怒骂道:“就你才会那样胡说!我同他可是清清白白的。”
“呵……”沈千姿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你不解释我倒觉得你跟他是清白的,你这么一解释,我还真怀疑你跟他……”
闻言,月钦城俊脸有些黑。也察觉到自己好像是说了些多余的话……
抿了抿薄唇,伸手,突然掀开她的被子。
“该换药了。”他出声提醒,怕她会误会似的。
看着他直勾勾的目光,沈千姿脸臊得有些厉害。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前跟他做那样亲密的事她都没觉得有多羞人,这几天他给她换药,就只是脱脱衣物而已,她居然觉得不好意思。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装处’?
就在那修长的手指要抽掉她颈后的细带时,沈千姿突然抓住了他的手,不让他解自己的肚兜。
“我自己来!”
月钦城浓眉一蹙,刚想把她手给拉下去,沈千姿赶紧又说道:“我自己可以换药的,不用你帮忙了。”
人家破腹产的女人肚子划了那么大一道口子,几天后都能下床走动了,可她一点点伤就得在床上抱窝好几日,还什么事都不能做,她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有可能会退化,到时候连生活自理能力都没有了。
她的好意,并没有换来月钦城的赞同,反而让他倏然冷了脸,于是毫不客气的将她手拍掉,手臂绕过她鹅颈,将她后背的细带都解了,并同时将肚兜给她取了。
“……”沈千姿嘴角狠狠抽着,下意识的将手臂环胸,挡着重点。耳烫面臊的她视线落在别处,都不敢同他对视。
“害什么臊,又不是没看过,天天都如此,还有何不习惯的?”月钦城冷着脸,没好气的指出她的别扭。全身上下,哪个地方他没见过?现在就换伤药而已都不让他碰,那她要是好了,还会让他开荤吃肉?
这什么德性?得改!
沈千姿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回嘴:“我脸皮可没你那么厚。”
闻言,月钦城突然低头,在她耳边轻道:“你的意思是你吃了亏,所以才不愿意让我看你身子?那要不你也帮我脱……”
“……”沈千姿只觉得有一道天雷突然劈在了她头上,把她劈得外焦里嫩,都想在床柱子上撞死得了。
她还记得他第一次脱裤子时的情景,那不是做做样子,他是真的很认真脱裤子给她看……
“月钦城,你敢乱来,我跟你翻脸!”情急之下,她忍不住的威胁道。
这混蛋,耍流氓也不分时间的?
月钦城绷紧了俊脸,突然板过她的脸,薄唇瞬间堵上了她的嘴——
房间里,暧昧的温度越来越高,到最后沈千姿还是抵不过他的强势,乖乖的顺从他给自己换了伤药,当然,这期间被揩了多少油水去,她数都数不过来。
反正最后弄得两人都气喘吁吁,女的媚,男的喘,没一个好受的。
好不容易待两人气息都平缓了下来,沈千姿听到他突然说道:“今晚皇上在宫中设宴,欲盛情款待沈韵堂,并下令让文武百官到场陪宴。”
沈千姿从他肩窝里抬头,蹙眉问道:“你也要去?”
“嗯。我乃皇子,理应到场。”
“你确定你们去不会出事?”沈千姿一脸的纠结和担心。皇宫,那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他们此行去,会安全吗?
月钦城摸了摸她的头,低沉的安慰她,“无事,若沈韵堂真那么容易对付,早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
“……”沈千姿嘴角抽了抽。听着这话,她更觉得今晚的宴席不简单。
“我想跟你们一起去。”
“不准。”月钦城几乎是想都没想的拒绝,“别担心宫里的事,你给我好好养着,要是被我知道你不安分,看我如何收拾你!”
沈千姿眨眼,装无辜,“王爷,请问你打算如何收拾我?”
月钦城唇角一勾,眸底突然闪过一丝邪魅,一字一句的说道:“一辈子不让你下床。”
“……”沈千姿汗颜。好吧,她认输。其实她是可以下床走路的,伤口都开始结痂了,只要不是太大的动作,根本看不出来她是伤患。她也是真心想同他们一起进宫的,主要是担心他们的安危,不知道皇上和太后到底是诚心邀请沈韵堂还是另有目的。
可仔细想想,就她现在这样,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到时候要真出什么事,打起架来她还会成为他们的累赘。
“那你们可得小心点,别被人害了知道么?”看着他对宴席表现出不以为意的样子,沈千姿认真的叮嘱起来。怕他听不进去似的,她又接着道,“你皇祖母他们都是心计很深的人,我已经遭她吭过一次了,你不许让自己受伤,知道不?你要出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卖掉你的家产,卷走铺盖,然后找个小白脸养着过日子——”
“沈千姿!”听到前面半句,月钦城还很欣慰,可听到后面,他脸都绿了,磨着牙恨不得将面前的女人一口咬死。
伸手抱上他的脖子,沈千姿笑着哄道:“好了,我不过就开开玩笑而已,你生什么气嘛?”
月钦城脸色依旧很难看,不解气的在她耳边威胁,“你给我等着,等你伤势痊愈之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得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要狠狠的收拾她又不让她生怨。看她以后还敢不敢满口的胡话?
两人从中午一直待在房里,吵也是这样的吵,腻也是这样的腻,每次两人这么待在一起,门外守门的两丫头都是心惊胆颤的。实在是搞不清楚这两人怎么就能想处成这样?
不都说夫妻会‘相敬如宾’么?就没见过吵架吵得脸红脖子粗的还能再好得跟抹了蜜似的。
快天黑的时候,月钦城才离开淮阳王府,随同他一起出府的还有沈韵堂。
下午没睡觉,都陪某个男人说话去了,这天色一黑,沈千姿就开始犯困了。
喝了药,用了晚膳,她猜到一时半会儿月钦城也不会回来,于是就让小柔和明珠在房里留了一盏灯,然后开始睡觉。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就被外面的动静惊醒。
就在她刚睁眼的时候,房门被人推开,只见上官嫣然冲进了房里,身后还跟着小柔和明珠——
“千姿,不好了,起火了!”上官嫣然还没来得及停下,就朝床上喊了起来。
闻言,沈千姿一惊,也顾不得会不会扯到伤口,赶紧坐了起来,朝三人望了过去,“怎么回事?哪着火了?”
看得出来,上官嫣然也是刚从床上爬起来的,连外衫都没有罩一件,就穿着一件里衣。
上官嫣然没解释,而是示意小柔和明珠给沈千姿找衣物,三个人匆匆的给沈千姿穿好,又扶着她赶紧下床。
一看三人紧张的神色,沈千姿就知道肯定出了大事。果然,刚出房门,就看到不远处有燃烧的火把,原本把守槐院的侍卫和槐院做事的下人正在拼命的灭火。燃烧的火把不止一团两团,而是许多,分散在院子里。
四人刚出房门,突然房顶上有东西掉下来,沈千姿最先察觉到,几乎是下意识的将两边扶着她走路的小柔和明珠推开,而她自己则是往另一侧躲了过去,顷刻间,在她们刚刚走过的位置,一团火焰落在了地上。
看着熊熊燃烧的火把,几个人脸色大变,都有些惊魂未定。好险!
因为动作幅度过大,沈千姿捂上了肚子,来不及喊痛,而是朝上官嫣然和小柔、明珠喊道:“赶紧走!别在这里停留!”
很明显那些火把是从外面抛进来的,她所住的房间离城墙还隔着一处宽敞的花园,能这么远距离的投射人肯定是做不到的,只能靠工具辅助,如此一来,很显然,有人是早就做好了准备要毁这个地方,不,选在今晚月钦城进宫不在府中,很显然,对方定是冲着她来的!
“千姿,你没事吧?”上官嫣然赶紧跑向她,看着她手捂肚子的样子,很是担心。
“沈小姐,你怎么样了?”
“沈小姐,是不是碰到伤口了?”
明珠和小柔也赶紧跑过去紧张的问道。
沈千姿朝她们三人摇了摇头,继续严肃的提醒道:“赶紧走,这里不能久留!”
她这点伤算什么?痛点而已,又不会死人。
有侍卫见他们出来,赶紧跑了过来。
不等他们站定,沈千姿就朝他们先开口,“你们拿一部分人去书房将王爷的东西都收拾起来找个妥当的地方藏好,千万别让人毁了或者偷了。这里不适合大家待下去,你们把王爷重要的东西转移后,就赶紧找地方躲起来!其余的人去外面看看,到底是何人在搞鬼,发现有可疑之人,全都别放过!听明白没有?”吩咐完,她严肃的看着侍卫们,用足了气势大声问道。
“属下明白!”众侍卫得令,赶紧转身离去。
“我们走!从后门出去!”沈千姿赶紧招呼起上官嫣然和小柔、明珠。
离某处后门不远,马棚就在那里。现在有人铁了心要毁这座府,那这里肯定是不能留的。就她们几个弱女子用脚跑肯定不行,骑马倒是不错的注意。不管如何,先离开这里再说!
“大小姐!”突然,有三名黑衣人像影子一样出现在他们前方,严肃恭敬的朝上官嫣然行礼。
“你们来得正好,赶紧带我们离开这里!”上官嫣然紧张的惊呼了起来。
沈千姿皱着眉头突然将她拉住,严肃的说道:“嫣然,我们不能一起离开,人多目标大,万一有人在外埋伏等着我们,那就麻烦了。”
想到有这种可能,上官嫣然急得不行,“那怎么办?”
沈千姿眸色一沉,突然朝三名暗卫说道:“你们三人护送她们三个离开淮阳王府,最好能送到上官家的势力范围内,不让人接近他们!”
“千姿,那你怎么办?”上官嫣然不同意,“我们不能丢下你不管!”
“是啊,沈小姐,要走肯定大家一起走!”小柔和明珠也不赞同。
想到什么,沈千姿眼眸子一转,朝上官嫣然说道:“你让暗卫先送小柔和明珠离开,让一人回上官家报信,如果可以,让上官家的人来接我们,我们俩乔装一下,看能不能出去。”
“沈小姐,不可!”小柔和明珠急声拒绝。
沈千姿面色一沉,朝她们看了过去,“都别说什么了,听我安排就是。这样能减少危险,如今之际,先保命要紧。王爷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我们要想办法活命,不能有一人落到别人手中,否则就会成为别人要挟王爷的筹码!”
上官嫣然沉默了片刻,按照沈千姿所说的命令起三名暗卫来,“你们两人分别护送小柔和明珠去安全的地方躲避,一人回上官家通报消息。”
“那大小姐,你?”三名暗卫面色沉冷的看着她。
“我和千姿在一起,放心好了,我们不会有事的!”上官嫣然拍着胸口保证道。
她信千姿!
见暗卫不动,她顿时就冷脸了,“你们还愣着做何?赶紧给我走,通知我爹和我大哥来救我们!”
三名暗卫这才应声,“是。”
小柔和明珠不想走,可是几名暗卫根本不给她们说话的机会,拧着她们的后背就朝夜空中飞去——
“千姿,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冷静下来,上官嫣然也没那么急躁了。若真有危险在等着他们,该来的始终会来,急也没用。而且她知道,就算自己不幸被人害死,那些人的日子也别想好过!
“你等我一下。”沈千姿说了一句话突然返身朝房间跑去。
上官嫣然赶紧追了过去。
从枕头下摸出枪并将子弹上好膛后,沈千姿又把枪迅速的插到裤管里并找了一根绳子绑好,这才拉着上官嫣然跑出了房门——
淮阳王府有好几处后门,沈千姿挑的那一处算是最隐蔽、平日里也最少人出入的。因为紧挨着马棚,这里的气味就有些重,所以就算想走后门抄近路,也极少有人选这个地方。
好在上官嫣然会骑马,得知沈千姿的意思是想借马离开,她快速的去马棚里选了一匹彪壮的宝马,就在她欲准备将马牵出后门时,沈千姿突然将她拦了下来。
“嫣然,你听我说……”沈千姿突然倾身在她耳旁低语起来。
听到她说的意思,上官嫣然脸色严肃沉重,但眸底却闪出烁亮的光芒。
“千姿,你这真是好主意!”她忍不住夸赞道,随即将马儿拴在了一旁,快速的跑进置放马料的小棚里。
没过多久,她抱着一团马草从小棚里出来,细看那团马草,被扎成了一个草人的形状,沈千姿一边留意着四处的动静一边脱下自己的外衫,随即将外衫披在了草人身上,还给她系上了腰带。
她不方便做太大动作的事,接下来的活还是上官嫣然去做。她将穿了衣服的草人绑在马背上,确定不会被风刮掉以后,这才牵着马儿走向了后门。
而沈千姿已经过去打开了后门,并查看了一下四处,暂时还没发现异样。看到她走过来,赶紧让开身子让马儿载着草人从后门出去。
两人也算是极有默契,上官嫣然几乎没让沈千姿交代,就主动的将马儿牵到路中央,站的离马儿稍微远一点,随即扬高马鞭,狠狠的甩在了马屁股上。
马儿受惊,仰头嘶鸣了一声就扬着马蹄朝前方冲了出去——
“走,嫣然,我们去那边——”沈千姿压低了嗓音朝上官嫣然说道,并指了指另一条小径。
淮阳王府并不在闹市区,大门口是临街的,但后门有两处却是能通往后山的。
就在她们往后山的方向跑了没多久,只听到马儿的嘶鸣声传来。
“不好,刚刚那匹汗血宝马肯定遇害了!”上官嫣然突然惊呼了起来,随即拉着沈千姿跑得更快,“千姿,你忍忍,等找到一处安全的地方就好了。”
听着她关心和安慰的话,沈千姿突然笑了。这丫头,不是一般大家闺秀能比的!
她以为她会害怕,没想到她倒是勇敢得很。不顾自己的安危,反而什么都想着她。
自己上辈子到底走了什么口口运,才会有这么个‘姐妹’加朋友?
而在淮阳王府内,射进来的火把渐渐的少了,而在大家把府中燃烧的火把熄灭之后,淮阳王府的侍卫和沈韵堂的手下这才想起槐院的女人来。
顿时人人大惊,赶紧分头去找,可是找遍了整个王府,都不见几个女人的身影。
“怎么办?不知道沈小姐他们去哪了?”其中一名侍卫很是着急的问道。
沈家堡的人也是寻找未果,各个面露紧张,“赶紧派人去宫里通知少主回来!”
一名侍卫也学他的样子,朝其他人说道:“赶紧派人去宫里禀报王爷,就说府中出大事了。”
于是乎,两帮人开始分头行动起来,找人的继续找人,送消息的送消息。
只不过一众人刚到大门口,就见大门外围满了人——
今日的皇宫,灯笼通明,各处高挂的宫灯让这座气派宏伟的宫宇披上了一层绚丽的色彩,更加显得奢华梦幻。
而在某一处宫殿中,歌舞升平、推杯换盏的场景更是犹如人间仙地,欢声笑语不断,一派喜气和热闹。
高位上,月凛饮着酒,面色威严却又带着一丝随和陪着众大臣尽欢。而在他下手位,一冷酷的男子从头到尾都摆着一张生人勿近的脸。
原本月凛有心让朝中大臣向其敬酒的,结果那些大臣一看到他那冷漠至极的样子,根本不敢上前与其攀谈,更别说敬酒了,还不如装作没看到,自己喝个畅快。
身前矮桌上的酒樽,沈韵堂可以说碰都不曾碰过。一晚上,他就这么冷冷冰冰的坐着,月凛刚开始还找着话题想同他说话,但后来发现自己是在用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之后,他索性也不主动找沈韵堂说话了,不过心里却憋着一肚子气,就差没当场吐一地老血了。
想他一国皇帝,竟然要腆着脸去讨好一介平民百姓,这已经够让他失面子了,但对方还不理不睬,就跟讨债一样的坐在他的地盘上,这简直就有点太不把他们陇南国当一回事了。
而在沈韵堂对面的,某个男人似乎就没他这么沉得住气。
月钦城已不知道揉了多少次额角,随着心里那股烦躁感,他越来越有些坐不住。别说那些载歌载舞的美人有多妖娆了,就连月凛今晚的表现他都没心情去注意。
看着桌上的酒樽,他莫名的将浓眉皱紧。今晚他同沈韵堂一样,也并未饮酒,可不知道为何,脑袋却沉沉的闷闷的,不仅眼皮跳个不停,且心里还莫名的烦躁难安。
他身子一向极好,也极少生病,可突然间,他总觉得不是这里不对劲,就是那里不对劲,仿佛一下子得了许多疾病一样,浑身都不舒畅了。
就在他皱眉百思不得其解时,突然想到某次在书房里,也是这般烦躁晕沉,那一次是沈千姿在萧家差点出事……
猛得反应过来,他突然坐直了身体,眸底一闪而过的担忧之色。
难道她出事了?
但今晚宫里的情况尚好,他安排在宫门口的暗卫也没有给他信号,说明今晚宫里的人都比较安分,并没有人出宫。
起身,他突然面向高位上的人,沉声说道:“父皇,儿臣略感不适,想先回府休息,还请父皇恩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