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给你一世荣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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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走出寝宫,就看到迎面而来的男人,沈千姿赶紧小跑了上去,“钦城,欢乐出事了,你赶紧换衣服,我们现在就出宫。”

“嗯。”月钦城严肃的应了一声,牵着她的手往回走。

“这事会不会是伏顺王做的?我们需要直接找他吗?”路上,沈千姿忍不住问道。对于外面的情况并不是很了解,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筛选幕后之人。

月钦城抿着薄唇薄唇,眸光紧敛,只是加快了脚步,并未回话。

对于他的沉默,沈千姿能理解。在他心中,或许也不想这事跟伏顺王有关系,毕竟那是他的亲兄弟。她知道,一旦伏顺王真是绑架欢乐的幕后者,那就意味着他们的手足之情彻底断裂。对他来说,伏顺王是手足,但是上官家,在他心中,有着比手足更深重的感情。

那是恩情、亲情、友情合并的整体。

她只希望这件事只是一桩意外,那伏顺王最好别参合,否则他一定死的很难看。打一个孕妇的主意,不是人!

夫妻俩换好便服,低调的从宫门离开。

马车上,沈千姿好奇的问道,“钦城,追魂呢?”

月钦城还没来得及开口,外面临时当车夫的杨智就回道,“娘娘,追魂带着皇上的令牌调兵去了。很快就会与我们会合的。”

“嗯。”沈千姿稍微松了一口气。如此最好不过!不管是谁带走了欢乐,他们哪怕是挖地三尺也要将人找出来。要不然怎么对得起上官家多年来对她家钦城的帮扶和支持,更对不起义父对他们夫妻俩的疼爱和关心。

半个小时的路程,他们提前了两刻钟左右。

上官府里很安静,因为留在府中的人很少,大部分的人已经被派出去寻找郑欢乐的下落了。

书房里,上官泰和上官游父子俩神色凝重,除了沉默还是沉默,脸上的担忧显而易见。

“钦城,千姿,你们来了。”见到夫妻俩出现,上官泰招呼了一声,都是有气无力的。

“义父,上官大哥,我们听到消息就赶来了,怎么样,有消息了吗?”沈千姿急声问道。

“唉……”上官泰摇头,脸上的皱纹似乎都多了许多。

上官游淡淡的摇头,俊脸上的阴霾很深,那双墨眼不见往日温润潋滟的光华,被过度的担忧所取代,显得颓败又无措。这还是沈千姿第一次看到他这副失魂落魄又带着一丝狼狈的样子,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心疼他这个样子,同时也替郑欢乐感到紧张。

那个自卑怯弱的丫头可千万别出事才好。或许她自己感受不到她在上官家的重要,可是她的重要性却让人无法忽视。她不光是上官游在乎的人,她肚子里更有上官家的子嗣。她若出事,受伤的会是许多许多的人。

上一次被宁珍掠去,那一次她侥幸逃了,这一次,希望她也能勇敢的面对,尽量的保护好自己。

“义父,人我已经派出去了,会有消息的。”面对愁云满布的上官泰,月钦城低沉的安慰道。

他得知消息的时候就已经下令,关闭了东南西北四处城门。眼下,那些将士会挨个巡查,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纵然掠走郑欢乐的人有飞天的本事,也休想在他们眼皮下作恶!

“嗯。”上官泰点了点头,但脸上的愁云依旧没有减少。

月钦城紧紧的抿着薄唇走向一旁的兄弟,抬手搭上了他的肩膀,“若无法安心,不如我陪你出去找找。”

上官游什么也没说,眼底突然卷起阴戾的气息,起身,大步的朝外走去。

月钦城朝沈千姿点了点头,随即跟了上去。他们兄弟间二十载的交情,不需要多余的言语就能知晓对方心中所想。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不如亲自去找,而他,会义不容辞的陪伴。

沈千姿本想跟着他们去,可一看上官泰还在书房,想着他也需要人陪伴,于是只好打消跟上去的念头。家里必须留人等候消息,不可能全都出去,要是有什么急报,也能有个主事的人。

“义父,别担心,欢乐一定没事的。”搬了一张凳子坐到上官泰身边,沈千姿开始陪他说话,试图减少他心中的不安。

“唉……”上官泰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那丫头性子软弱,我就怕她扛不住这样的事。”

沈千姿耐心的劝道,“义父,你别把欢乐想得太没用。她虽然看起来软弱,可是人还是很坚强的,否则那些年早就被钱氏母女俩害了,我们要对她有信心才是。更何况绑架她的人肯定是有目的的,如果只是单纯的想害她,不过把她劫走,如此费心的把欢乐劫走,他们一定是有目的的。只要对方没达到他们的目的,那欢乐就不会有性命之危。义父,你觉得我说得可有道理?”

对于绑架案,她经历过,对于绑匪的行为,只要认真分析,多少也能拿捏住他们的心理。对方若只是想杀害欢乐,那在郑家就已经将人杀害了,如此费心的把人劫走,可见他们的目的并不是欢乐。

至于全城搜索,她是赞成的。对方肯定也会在暗中观察他们的动静,他们动静越大,对方也会看重欢乐,如此一来,他们才更不会伤害她。在没达到目的之前,绑匪若是让人质出事,那他们手中就没筹码了。敢和他们作对,对方不会傻到随便撕票,否则干嘛将人劫走呢。

听到她的劝说,上官泰觉得也有些道理,只不过脸上的担忧并没有减去多少,再次叹了一口气,他很是自责的说道,“说起来,也是我这个当爹的没做好。自从那丫头进我上官家的门之后,一直都过得不顺心。那孩子原本就过得可怜,本想着到我上官家以后就不用吃那么多苦了,可现在……唉!想我上官家,虽说世代经商,可却坦坦荡荡,并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可为何却发生这种让人心惊胆颤的事?那丫头年纪最小,承受得如此重,而今又怀着我上官家的子嗣,她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上官泰就算死也没脸见列祖列宗,更没脸去见她那死去的娘。”

沈千姿被他说得都动容了,这还是第一次,她看到这个被世人称赞并敬重的半百老头儿有如此无措的一面,说不心疼是假的。在她印象之中,商人都是虚伪的、势利的、吝啬的,可是在上官泰身上,他或许也虚伪、势利、吝啬,可是对他们这些晚辈,他却是用尽了心在疼爱和付出。他的大义、他的热情、他的包容……他几乎是倾其所有的宠爱着他们。

在他身上,哪怕不是他亲身的孩子,都能体会到他身上浓浓的父爱,甚至还生父都无法超越。有些东西真的不是用钱就能换来的,他上官泰不需要靠所谓的慈善去换取别人的尊重。这是一个伟大的爹,一个让所有儿女都尊重和爱戴的爹。

他,以及沈老头,都是这世间最温暖的人。

“义父,你别想太多。欢乐出事并不是你的责任,说起来,都是我跟钦城不好,是我们连累了你们。”抱上上官泰的手臂,沈千姿忍着流泪的冲动,发自内心的说道,“一直以来,我跟钦城都在蒙受你们的照顾,要不是我们放纵某些人,或许今日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说起来,我跟钦城真的挺对不住你们的。”

她所说的‘某些人’她相信他一定懂。在这京城之中,还有谁能有胆子去动上官家的人?明知道上官家和他们夫妻俩关系紧密形同一家人,动上官家的人就等于动他们夫妻俩。谁有这胆子大家心中都有数。

上官泰扭头欣慰的看着她,“你们都是些有情有义的孩子,也不枉义父白疼你们了。”

不想让他继续陷入伤感的情绪中,沈千姿索性转移了话题,突然问道,“对了,义父,我爹他应该还不知道我不是她亲生女儿吧?”

她的身份,只有月钦城、上官泰、上官游清楚,但上官泰和上官游只知道她不是原来的沈千姿,并不知道她的来历。

闻言,上官泰这才挤出了一抹笑容,拍着她的手说道,“你放心,为父不是个多嘴的人。沈潇能有你这么个闺女,是他的福气,不是我看不起他的亲闺女,而是我知道她已经不在世上了,对于她,我没资格去评论什么,你能取代她,是沈潇有福。换做是那个女孩,估计沈潇会难过。”

沈千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义父,你说的是真的假的,我真有这么好?”

上官泰忍不住点了点她的额头,突然嗔怪的说道,“什么都好,就是抠门,这么久了,都不见你送为父什么,哼,在你眼中,就沈潇是你爹,费劲心思给他准备礼物,不是金香炉就是什么宝剑。我呢?连个不值钱的玩意儿都没有!”

“……”沈千姿顿时一头黑线,“义父,你还缺那些啊?”都不知道他还珍藏了多少奇珍异宝没拿出来,跟她讨要东西,会不会太欺负人了?不知道他们夫妻俩很节省?

上官泰恼道,“总之你对为父就是不上心!”

沈千姿嘴角狠抽,赶紧抱着他的手臂晃了晃,“好好好,你别计较了,我补上、补上行不?”

上官泰撇嘴,“补好的东西也是有疤的。”

沈千姿忍不住瞪眼,“老头儿,别得寸进尺!那你说我要如何做你心里才能平衡?”

上官泰冷哼,“你送沈潇一件,那就得送我一件另外还要补一件。”

沈千姿磨了磨牙,“好。”这狡猾的老头儿,改明日做两个钱袋子送他!

书房里,沉重的气氛因为两人的斗嘴稍微缓和了一些。

对于上官泰替自己隐瞒身份的事,沈千姿心里也有了数,至少沈潇和沈韵堂还不知情。说实话,她并不是真心要隐瞒欺骗那对父子,而是真的不想去破坏他们的幸福感。

她看得出来,沈潇在乎她,沈韵堂也在乎她。在沈韵堂心中,他已经认定了她就是他的妹妹,在沈潇心中,认定了自己的女儿已经原谅他了。若是让他们知道真相,不知道要面临多大的打击。要她去伤害那对父子,她做不到。

更何况,真正的沈千姿已经死了,而她的仇人也已经死了,让他们知道真相,只会徒增他们的悲伤和痛苦罢了。义父能继续替她隐瞒,想必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

沈潇父子对她和钦城的帮助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更不是金钱能够衡量的。她不能在沈潇膝下尽孝,唯一能做的就是替那个沈千姿好好的活着。她活得越好,那对父子才会越欣慰。

在这件事上,沈千姿是彻底安心了,只不过上官泰却被她勾起了话题。

“千姿,你老实跟我说,你到底是何人?”突然,上官泰很认真的问道,看着她的双眼带着几分猜测。

沈千姿没想到他会突然追问起这个问题来,一下子有些呆愣,不,应该说她根本没打算向除了月钦城以外的人坦露自己的身份。毕竟她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有些东西真没法向人解释清楚。

“义父,好端端的你干嘛问这个啊?”她佯装抱怨道。

上官泰挑眉,“怎么,连义父都说不得?”

沈千姿摸了摸耳朵,嘿嘿的笑了笑,“不是说不得,只是不好意思说。我就外地流落到此的,说来都很丢人。”

上官泰眼中多了一丝好奇,“听说你和钦城相遇是在幽冥山?”

沈千姿点头,这个也不算秘密了,“是啊,我那时走投无路,在幽冥山混日子,哪知道那一次运气背就遇到钦城了。”

“那你如何同另一个沈千姿认识的?”

沈千姿叹了一口气,她知道她要是不解释清楚,估计这老头儿会一直猜疑下去。好在她早就想到要如何圆这个谎,“义父,说起来我跟那个沈千姿也是有缘。她被萧齐谋害扔到了幽冥山,我路过那里的时候发现她还未断气,也不知道我们前世是不是有缘,我发现她竟然跟我长得一摸一样。是她告诉我她的身世,还委托我替她报仇,所以我才假扮成她的身份到了萧家。到了萧家以后,萧姗姗又找到我,说她不想嫁给承王,我觉得报仇的机会来了,认为嫁给承王就能有靠山,所以就答应了萧姗姗替她出嫁。这才跟钦城又一次见面,这以后的事你们也该清楚的。”

上官泰听得很认真,最后也点了点头,算是心中疑惑彻底解开了。

“对了,千姿,你爹娘呢?”

“我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抛弃我跟我娘了。至于我娘,几年前因为重病也去世了。”对于这些,沈千姿也没隐瞒,算是说了真话。

上官泰眼中多了一丝怜悯,“你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不过,为父很欣赏你的勇气。”

想到自己过世的母亲,沈千姿心中有些酸酸的疼痛。眼下的情况并不适合她释放自己的伤感,忍着对母亲的怀念,她朝上官泰笑了笑,“义父,别替我难过,我能有你们这些亲人朋友陪着,我幸福着呢。要是我娘在天有灵,也会替我高兴的。指不定我娘为了感激你,还会保佑你长命百岁呢。”

“呵呵……”上官泰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这孩子,就喜欢拿我寻开心。”

沈千姿也陪着他呵呵笑了起来。

尽管心中依旧担心着郑欢乐和她肚里的孩子,但她还是想多逗面前的老头儿笑笑。毕竟人岁数大了,她是真不希望他心情不好。在这个大家庭中,他是他们所有人的顶梁柱,他若因为太过忧愁而倒下,那才是大家最为紧张的。

只不过沈千姿的心愿很快就被破灭了。正当父女俩暂时抛去忧愁像开玩笑一般说着知心话的时候,李庚匆匆来报打探的消息。

“老爷,各铺子都回了消息,并没有发现少夫人的下落。”

上官泰神色又变得沉重起来,对李庚摆了摆手,“老夫知道了。”

既然有人存心想劫走他儿媳,肯定不会在大街上招摇过市。

沈千姿拍了拍他的手臂,“义父,再等等吧,钦城和上官大哥还没回来呢。”

上官泰无奈的点了点头,“希望他们能有所收获。”

一个时辰之后,月钦城和上官游回来了。两人脸色不好看,特别是上官游,那双眼眸都泛着红丝,身上的气息更是冷冽得有些冻人。

“钦城,怎么样了?”沈千姿上前,拉着月钦城的手低声问道。

月钦城紧抿着薄唇摇头,“暂时无果。”

沈千姿皱眉,“那伏顺王呢?你们可有找到他?”

月钦城浓眉皱得很紧,俊脸上也布上一丝可怕的寒气,“他也不知所踪。”

闻言,沈千姿心中的一点侥幸算是破灭了。这样的结果还用说吗?郑美丽和欢乐同时失踪,如今连伏顺王都不知踪影,这代表着什么他们不需要明说了。

那狗造的东西,要真是敢伤害欢乐,她绝对会把他剁成肉酱!

握着他微凉的大手,沈千姿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们了,她都不敢去看上官游的脸色,第一次觉得有些害怕接近他。此刻的他就像被巨大的冰雹包裹着,稍微一触及,他或许就会爆炸,然后那些冰雹就变成暗器向人袭击,反正怎么看怎么危险。

“钦城,京城都找过了对吗?”

“嗯。”月钦城反手将她柔胰握住,不着痕迹的将她带到身前,轻拥着她。

沈千姿继续皱眉,“确定每个地方都派了人去搜?”

月钦城垂眸,有些不解她话中的意思。

沈千姿磨了磨后牙槽,“还有一处地方没搜。”

闻言,月钦城像是恍然大悟般,眸瞳紧缩,放开她,他转身跨出了书房。

“千姿,还有哪是我们落下的?”突然,沈千姿的肩膀被人抓住,某人的力气有些大,让她微微吃痛。转头,就看到上官游阴沉冷冽的俊脸。

“行宫。”沈千姿也没瞒他。看得出来,面前的男子已经乱了阵脚,甚至有点六神无主的感觉。

那么大一处地方,他们竟然都忘了要去搜。

这一次,上官泰也没耐性再等待下去了,父子俩一同带着人去了月凛的行宫。

自从太上皇得了疯症以后,行宫早就变了一番摸样。那些奢华的建筑被拆了不少,就连行宫里做事的宫人都减少了。若是每个宫殿都去走过,定会发现许多地方都是空的,说是人去楼空一点都不夸张。曾经月凛正常时,那些不得宠的妃子多少还有点依靠,就算这辈子不能做个太妃太嫔,至少衣食无忧,当太上皇的女人也是享福的。

但如今,太上皇已经疯了。不是胡言乱语,就是挥刀砍人,还总喊着自己是皇帝,任何人都得对他臣服。这一两日女人们还受得了,大不了躲着不见太上皇就是。可谁知道太后慕容氏居然下令,但凡行宫中的女人都必须轮流服侍太上皇。

这命令一下,行宫里的女人们几乎都吓傻了。要他们服侍君王可以,可要是让她们服侍一个疯子,谁愿意?说不定太上皇一发疯就将她们给砍了,她们连冤都没处伸。

这也就是如今行宫格外冷清的原因。胆小的、没有后路的,自己找个地方把自己了结了,胆大的、不想死的,早就带着自己的人逃走了。对这样的现象,太后慕容氏也没什么反应。自从女儿朝阳公主死了以后,她大部分时间都会在行宫后面的小佛堂居住,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在太上皇疯癫以后,她更是极少过问行宫的事务,彷佛对所有的人和事都放弃了。就连伏顺王前来行宫照顾月凛,她也几乎不露面。

看着昔日奢华贵气的一座座宫殿如今变成一座座空屋,沈千姿心里是得意的。不是她心有多狠,而是她心中很恨。太上皇早些年做过那么多的荒唐事,差点连自己的江山都玩完了,如今让他们过点清心寡欲的日子,说实话,她还觉得他们挺仁慈的,毕竟要养整座行宫,每年的花销并不少,他还能有个善终,也该知足了。

如今行宫里,绝大多数的事情都是月凛身边的老太监常青在打理。此人跟随月凛的时间最长,尽管曾经有些仗势欺人甚至是一副恶奴的嘴脸,但却算是个掏心掏肺的奴才。

听闻皇上带着人马前来行宫,他带着宫人前来恭迎圣驾。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一众宫人伏在行宫门外高呼。

站在最前面,月钦城背着手,面容冷肃,即便只是一身简便的月牙色长袍,可也掩盖不住他威严冷冽的气势。

“常公公,朕问你,伏顺王今日可有来过?”走到常青面前,他并未叫起,只是严肃的开口问道。

常青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低下头摇了摇头,“回禀皇上,这几日奴才都没见着伏顺王。”

“当真?”月钦城微微眯眼,低沉的语气带着质疑,更显冷冽。

“回皇上,奴才不敢欺君。”常青回得很快,只见他再次抬头,白净无须的脸上带着一丝不解,“皇上,恕奴才斗胆一问,可是伏顺王出了何事?”

月钦城微寒的眸光在他脸上扫了片刻,随即,紧抿着薄唇绕过地上的众宫人直接迈进了巍峨的行宫。

他不作答,常青肯定不敢追问,只能疑惑不安的看着他带着上官家的人进入行宫。上官泰和上官游这对父子,他虽然没同他们接触过,但还是认识的。他不明白这对父子到行宫来做何?

上官家同太上皇之间向来如水火,如今上官家的人出现在行宫,难道是来看太上皇的笑话的?可要真这样,他们早该来了。皇上带着这么多的人前来,口中又询问伏顺王的事。

他们到底想做何?

对于月凛疯癫之事,常青一直都很自责。他如今之所以对这对帝后恭敬有加,那也是因为月凛的疯病。常年伴随在月凛身边,他比任何人都了解月凛的身体,向来包养有方的月凛一日之内就得了如此疯症,别人会信,可惟独他不信。偏偏那一口口外出办事,第二天回来就看到月凛疯疯癫癫的样子。

他怀疑月钦城和沈千姿动了手脚,把月凛害成这样,可是他根本就不在现场,就算问行宫里的人,他们也只说皇上是来接皇后和小太子的,因为太上皇无缘无故把皇后和小太子劫持到行宫里。至于其他的,宫人全都说不清楚。没有证据证明月钦城和沈千姿对月凛做了手脚,常青无奈,他甚至和伏顺王一同寻遍了京城有名的大夫,还暗中买通关系请御医前来,可最终结果就是月凛是受刺激过度导致疯癫的。

尽管所有的人都这样说,可他依旧不信。他知道月凛的疯症跟这对夫妻有关,他甚至替月凛感到心惊和恐慌,也觉得月凛这一次做的是有些过了。如今皇上气势如虹,怎么能去招惹他的妻儿?

对月钦城和沈千姿,他现在是小心翼翼又心生敬畏。连太上皇他们都敢下手,更何况是他们这些奴才,他死了不足惜,可是如今太上皇正是需要人照顾之际,他死了还有几个人会尽心尽力的伺候他?

所以他对月钦城和沈千姿恭敬起来,一来是希望自己能保住性命,二来希望他们夫妻俩有朝一日能原谅太上皇一时的冲动,让太上皇痊愈过来。

等到大批身穿盔甲的将士进了行宫,常青这才从地上爬起来,带着一众宫人跟了进去。

没有知会任何人,月钦城直接下令让将士将行宫包围了起来,开始逐一搜查。

半个时辰之后,消息还是让人失望的。伏顺王和其侧妃郑美丽并没有在行宫出现过,更没有郑欢乐的踪影。

最后一丝线索就这么断了,对于上官游来说,可谓是打击颇大。

看着他带着一身肃杀之气准备离开,沈千姿手快的抓住他的衣袖,有些紧张的问道,“上官大哥,你去哪?”

“你们不用管我。”上官游头也没回,只是声音很低很沉,甚至带着几分沙哑。

沈千姿没放手,并暗中示意月钦城将他拦下,“上官大哥,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欢乐不见了,我们也很担心,我们和你一样,都不希望她出一点意外。可是你不能因为担心就自乱阵脚,这样对你对欢乐都不是好事。你别告诉我你现在就是想去寻死,我跟你说,你要真有这种想法,我就让义父和钦城直接把你绑了。你可得想清楚,你死了不要紧,万一欢乐突然回来了呢,难不成你让她和肚里的孩子再陪你死?”

上官游紧紧的攥着拳头,眸光沉冷的有些可怕。是,他的确想死,恨不得一掌把自己拍死。

就郑家那样的地方,他明明可以不让她回去的,可是都怪他该死的心软,要不是他,欢乐根本就不会落入别人手中。

那小女人要是有防身之术他还不至于紧张到如此地步,可她偏偏什么都不会,要她去面对一些丧尽天良的人,她如何能应付?

他恨死自己了!

作为她相公,居然会让她在自己眼皮下出事!

沈千姿抚了抚额,再聪明的人,在自己在乎的人出事时,都会失去理智的。更何况,面前这个风华绝代的男人在郑欢乐面前就从来没有理智可言。

“上官大哥,不管如何,你都得冷静下来,听我说,此事并没有你想的那么险恶,他们抓欢乐,可以说毫无用处,一定还会有其他的目的,我们先冷静下来好好分析行不?”

上官游突然回头,阴沉的眼眸中染着猩红的血丝,冷声问道:“你一个妇道人家你懂什么?”

闻言,沈千姿瞬间黑了脸。

扭头,她朝身旁某男人瞪过去,“钦城,给我揍他!”

这混球,大男人主义太严重了,以前是这样教训她,现在也是,实在是欠揍!

月钦城揉了揉额头,上前抓住上官游的胳膊将他往一旁拽,眸光也不赞同的瞪他。别说他的女人惹不起,就算惹得起,他也不同意。

“放手!”上官游烦躁的开口。

“你当真是欠揍。”月钦城冷脸相对。

“你能理解我的心情?”上官游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沉痛。

“因为理解,所以不想你做傻事。”月钦城拍了拍他的肩,他们自口口好,亲如兄弟,彼此就算没有言语,也能因为对方的一个眼神看透对方的心思。他知道他不好受,若是换做是他,他也会抓狂的。

就在几人有些束手无措之时,突然听见有人传报,说伏顺王来了。

上官游一听,甩开月钦城的手臂突然冲了出去——

月钦城被人搀扶着摇摇晃晃的朝人群走来,那满身的酒气、微醺的神态,很显然是饮酒过度。

还未靠近人群,就见一抹蓝色身影朝他冲过来,推开了搀扶他的人,下一瞬,他的衣襟被人拽住,对方一记拳头恨恨的挥在他脸上,直接将他打飞在地。

“唔——”

来不及呻吟,衣襟又被人拽住。或许是因为突来的疼痛让他酒醒了,那微醺的眼眸逐渐清明起来,甚至喷出了一团怒火,只是不等他先开口质问对方,就听到对方的厉吼声在耳边响起。

“月清,你这卑鄙小人,不想死的话就把本少的女人交出来!”

面对上官游铁青骇人的脸,月清眼里的怒火高涨,抓住上官游的手腕试图将其拉开,怒道,“上官游,你这是做何?你的女人?你的女人同本王有何相干?”

上官游一手死死的拽着他衣襟,另一只手眼看着就要挥拳而下,突然,举高的手腕被人抓住。

“上官,你先放手。”站在他身侧,月钦城不赞同的朝他使眼色。

上官游压根就听不进去劝,此刻的他早就被过度的担忧冲昏了头,对着月钦城就是一通吼,“你这是想袒护他不成?你也猜到是他抓走了欢乐,为何不逼他把人交出来?是,他是你亲大哥,他做何事你都可以视而不见,这明明就是你们兄弟之间的事,为何要牵扯上我们上官家的人?如今欢乐不见踪影,生死未卜,难道你还想为了袒护他置欢乐生死不顾吗?”

“上官游!”月钦城脸黑的朝他怒吼道。二十年的兄弟之情,他们这还是第一次争吵,他没想过上官游竟然冲动成这样,这厮怎么能如此说话?

强硬的将月清从他手上拉开,换成他死死的拽着因醉酒双腿发软的月清,朝上官游咬牙道,“你看清楚,在我眼中,他不是我的兄弟,他更不及上官家一分!”

一记拳头很准的落在乐清的肚子上。月清当场就被打飞出去。

“唔——”抱着肚子蜷缩在地上,月清扭曲着脸不断的呻吟。

上官游冷着脸看着这一幕,胸口不断的起伏着。

“游儿。”在他身后,上官泰出声唤道。

上官游没理会,阴沉的眸光依旧紧紧的盯着地上痛苦呻吟的男人,紧握着双拳恨不得扑上去把对方给撕了。要不是这个人,他何以会同自己的兄弟翻脸。都是这个人渣,自己没本事,却还自以为是,总以为他还是曾经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

就在月钦城正打算上前将月清拽起来的时候,只见月清口吐污水,也不知道他喝了多少酒,反正那些从他嘴里吐出来的水带着一股子酒味和酸腐的味道,难闻至极。而他吐完之后,两眼一闭,四肢一软,突然间就昏了过去。

“来人,将他带下去!”看着突然昏厥的人,月钦城冷声下令。

看了一眼旁边被戾气笼罩的上官游,他什么话都没说,绷着一张俊脸转身走开了。

“钦城!”沈千姿焦急的喊道,可是男人走得极快,连她都没理会。

“上官大哥,你怎么能那样说他?”走到上官游面前,沈千姿也有着几分气性,她绝对不会看错她家钦城眼中那抹受伤的神色,“钦城一直把你们当家人,在他心里,你们早就超过了他生父和兄弟,没有你们,就没有他的存在。可是你却犯浑的说他袒护别人。你哪只眼睛看到他袒护人了?”

上官游紧紧的抿着薄唇,手背上青筋一跳一跳的,眼眸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某人消失的方向,那黑眸总算有了一丝清明的光芒,一丝悔意从他眸中闪出。

对于刚才发生的一切,沈千姿看得有些心惊胆颤,面前的这个男人明显就是丧失了理智,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不经大脑,他也不想想,既然伏顺王敢出现,人家肯定就不会承认自己做了什么事。更何况他们还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证明欢乐失踪跟伏顺王有关,毕竟那是在郑家发生的事,欢乐失踪同郑美丽有关,伏顺王根本不在场。

就算怀疑伏顺王,也得有充分证据才行,否则以伏顺王的心计,就算是他做的,他也不会承认。

“上官大哥,我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心情,没错,你是可以为了女人伤害自己的兄弟,可你真要翻脸,也该等找到欢乐再说。我相信钦城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人,这些年受你们家照顾,他才能活下来,也是有你们支持,他才能坐上那把龙椅。你可以看不起他,但请你看在他自幼没人疼的份上,别去伤害他的自尊。”

放眼望去,没有人比她家钦城遭遇的种种更加让人寒心和心疼。出身高贵的皇子却不受亲人的待见,被自己的祖母选作质子软禁他国,他在栖身自己的时候非但没被尊敬反而还被生父狠心追杀。好不容易撑到现在,他在为这个江山社稷努力付出的时候,他最信赖、最依赖的兄弟却说那样伤人的话。

试问,他哪里做错了?陪在他身边这么久,他都没自私过一次。

上官游的话无疑是一把刀插向他……

“我……”上官游薄唇蠕动,阴沉的面上也浮出一丝懊悔。

“游儿。”上官泰叹气的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不赞同的说道,“你啊,是该冷静冷静了。千姿说的也正是为父想说的话,你若再冲动行事,为父也只能把你关起来了。”

上官游收回目光,想开口说话,可沈千姿已经扭头跑掉了。

“爹?”看着自家老爹,他目光带着一丝可怜。

“哼!谁让你胡言乱语的?自己说的话自己负责。”上官泰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假山旁边,一抹月白色的身影孤单的一动不动,背着对人也看不到他的神色,但那颀长的身躯所散发出来的失落的气息却让人扎眼的疼。

“钦城。”走上前,沈千姿从身后抱住他的腰身,熟悉的竹叶香带着微凉的味道,“你别跟上官大哥见气,他现在处在激动中,说什么话都是浑的,我已经狠狠的骂过他替你解气了。”

男人转过身,将她拥在怀中,下颚抵着她的头顶,只听他低沉沙哑的嗓音突然响起,“我是不是很没用?你会不会像他一样有一天也会指责我、厌恶我?”

沈千姿心口一紧,抬头很认真的看着他,“你别这样说行吗?没有人会那样说,也没有人会指责你、厌恶你。欢乐出事,跟你没关系的,你别往心里去。上官大哥他那样说,只是失去理智罢了,他那些话你根本不用放在心上。”

“千姿,我不想要这个皇位。”突然,男人淡声的说道,尽管他说的很小声,可那话中的含义却让沈千姿浑身僵硬了起来。

“傻瓜,为何不想要?难道只是因为被上官大哥说了几句你就受不了吗?我所爱的钦城不应该是这样的,他可以任性,但绝对不会感情用事,他很理智,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而不是因为一两句话就打退堂鼓。”紧紧的抱着他,沈千姿声色动容的说道。

她知道他有压力,而且不是常人能够体会的压力。从小到大要学会怎么去保护自己,哪怕坐上了那把龙椅,他也没有一天心安过。

偌大国家需要人掌管,特别是他登基开始的那一年,稍不注意,他失去的不仅是那把龙椅,更是千千万万臣民的信任。若陇南国在他手中灭亡,他就是历史的罪人,明明是自己父亲一手造成的,他却成了背负黑锅的人。

那种压力,真的不是常人可以理解的。

宁太后之死、朝阳公主之死,不是说他无情无义、六亲不认,而是她们太过分,把逼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如今太上皇疯魔,伏顺王还对皇位虎视眈眈,这些人若只是普通人倒也好处理,可是偏偏不是,那是他在世上最亲的人,他也是有血有肉的,要他不顾一切除掉他们,他肯定是下不去手。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找一个能除去他们的理由,这个‘理由’就要看伏顺王是如何取舍的了。

他不是没给过他们机会,相反的,就是因为给了太多机会,迫于血缘亲情,他默默的忍让着,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他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宁太后和朝阳公主以及太皇上,他们的下场看似很惨,可他们的下场都是他们应得的。这些别人觉得‘凄惨的下场’,在上官游看来根本就是他不舍造成的,他觉得他们对钦城的付出还不上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在他们看来,钦城就是心软。

所以才有今日上官游的不满。

“千姿。”男人的嗓音低喃的响起。

“嗯。”

“你会像他们一样对我失望吗?”

“不会。”沈千姿想都没想的摇头。眼前的男人,幽深的眼眸中仿佛浸满了浓雾,没有了平日潋滟的光华,更没有朝堂上威武大气的气势,他黯然的神色像一个处在迷雾中找不到方向的人。也是,若是她的朋友如此说那些话,她也会受伤,她也会彷徨不安。毕竟在他心中,那是他信任和依赖的兄弟,比亲人还有感情的人。

“钦城。”

“嗯?”

“对自己多点信心好吗?上官大哥他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你没必要如此看轻自己。在他们心中,你也是他们家的一份子,你更是拯救了整个陇南国的好皇帝。欢乐失踪,若真是伏顺王做的,我们相信你能秉公处理,不要给自己压力,好不?”

“嗯。”月钦城深吸了一口气,拥着她的手臂突然收紧。

沈千姿知道他已经想通了,这才欣慰的笑了笑。对于这个男人,她了解、也理解他。还记得当初明珠跪在她身前,求她好好的跟他在一起,说他过得很多时候都把自己关在书房暗自伤心。这是她第一次接触他脆弱的一面,说不心疼是假的。

只是他把自己包裹得太好,让人很难看到他脆弱的一面。上官大哥的一番话虽然只是无心之言,可是却触痛到他心里的伤痕。

不想他再陷入那些伤感和彷徨之中,沈千姿将他推开,开始同他谈起正事。

“那伏顺王也不知道从哪里回来,一身酒气,你说他跟欢乐的事到底有没有关系?”

月钦城淡淡的摇头,“他不在郑家,我们无法拿出证据证明他跟欢乐的事有关。”

沈千姿点头,“嗯。这才是最麻烦的。他要是不承认,我们也拿他没法,如今只能等着他们自己露尾巴出来。”

突然间,月钦城又将她抱紧,“千姿,答应我,若是有何危险的事发生,让我去面对,你别插手好吗?”

沈千姿愣然。原来他也发现了吗?

她僵硬的笑了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话?我在你身边哪会有危险。”

月钦城低沉的在她耳边严肃的说道,“总之不管发生何事,你都不准插手。”

沈千姿挑了挑眉,“我怎么能不插手,我还得帮忙寻找欢乐呢。”

只见月钦城突然变了脸,“该死的,你是故意跟我装傻?你明知道欢乐不见肯定是冲我们而来,你还故意装傻是不是?”

那郑欢乐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人,抓她去还能做何?无非就是冲他们夫妻而来!

他又不是傻子,当然看得清楚形势。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她,这女人不冲动而已,一冲动起来绝对让人招架不住。若是对方真是如他们所想的这般,那他要如何做?难道眼睁睁看着她去送死?

沈千姿抿了抿唇,也不敢再跟他装傻了。只不过为了打消他的不安,她耐着性子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有你和霖儿在,我不会让你们担心的。现在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测,我们别把事情想得太复杂,行不?”

月钦城紧紧的搂着她,尽管有她亲口担保,可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不安。他能理解上官游的痛苦,若是换做了他,他也会崩溃的。

所以,他绝对不会允许她出任何一点意外!

半个时辰之后,月清从昏厥中醒了过来。

行宫的寝房里,看着出现在床边的一男一女,他没好脸色,甚至是带着几分愤怒朝夫妻俩质问道,“你们这是要做何?皇上,这乃是父皇休养之地,你竟带兵随意搜查,难道就不怕被世人唾骂大逆不道?父皇已经这样了,你们不尽孝道就罢了,还如此任性妄为,是不是非得逼死父皇你们才甘心?”

月钦城半眯着双眸,对于他的话充耳不闻一般,只是眸光阴测测的落在他刚毅又带着愤怒的脸上,“伏顺王,朕只想问你一件事,你的侧妃郑氏去了何处?”

闻言,月清不解的问道,“你问她做何?她不是在我府中么?你们要找她去府上就是。”

月钦城眸光骤然收紧,“你确定她在府上?”

月清不耐烦的怒道,“你这是何意?她一个妇道人家不在府上还能去哪?”

沈千姿有些看不惯他的态度,冷笑了一声,“可是我们去过伏顺王府并没有找到她。”

月清更是不耐烦,甚至带上了几分憎恶,“那女人去哪跟我有何关系?我都好几日未回府了,更何况就她那样的女人,你们觉得我有必要天天守着她?”

沈千姿磨着牙,恨不得上前揍死他算了。他摆明就是想置身事外!

说他不知道郑美丽的下落,鬼都不信!

可他们早已经预料到这样的结果,知道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夫妻俩相视了一眼,冷漠的离开了寝房。

“钦城,你说他们到底想做什么?都过去一天一夜了,他们居然稳得住?”路上,沈千姿抱怨道,以前办案她多少还能沉得住气,可是如今被绑架的人是欢乐,她的心境跟遇到普通的绑架案不一样,“我真后悔刚刚没揍他一顿!我就不信严刑拷打他会不招!”

月钦城握着她的手收紧了一些,“就算要动手,也会有人代劳,不必你亲自出马。”

沈千姿恨恨的吐了一口气。

两人本打算去跟上官泰父子会合,再想想办法顺便安抚那对父子。但走在半路就见杨智匆匆的朝他们跑来,神色很是慌张。

“皇上、娘娘,属下有急事禀报。”

“何事?”月钦城皱眉问向他。

杨智赶紧从怀里摸出一封信,双手呈上,“皇上,这是崔华崔大人刚刚收到的。您看看看吧。”

那是一封极为普通的信,月钦城接过来,拆开一看,眸光骤然变得冷冽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沈千姿见他神色不对,赶紧从他手中将信拿到自己手上,不看不知道,一看她顿时就爆粗口了,“妈的!这郑美丽也真敢做!”

信上的字迹带着几分秀气,一看就是女人所写。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威胁味十足,甚至是狮子大开口,郑美丽承认是她带走了郑欢乐,说如果要她放人,就必须在一天之内交出玉玺和能号令三军的兵符,还必须写下诏书,要月钦城对天下宣告将皇位传给伏顺王月清。

若是他们晚一天做不到,就会将郑欢乐肚子里的孩子打掉送到他们面前,若是他们还不答应条件,就把郑欢乐也杀了,送他们人头。

月钦城紧紧的抿着薄唇,没发一言,只不过紧敛的双眸中布满了阴戾。沈千姿心肝肺都险些被气炸,那郑美丽还真是胆大包天,居然如此开口!

她原本以为她抓了欢乐只是想用欢乐来交换她,毕竟她比欢乐更加有威胁价值。可没想到她竟如此直接,要他们把手中的一切都交出去。

简直是痴心妄想!

看着此刻戒备森严的行宫,她愤怒的蹬起了脚,真的是被这封信被气跳了。行宫已经被搜完了,连角落都没放过,外面也是地毯式搜索,可是就没郑美丽半点踪影,她真想不通这女人到底会躲在哪。

“皇上,娘娘,这该如何是好?”杨智紧张的问道。路上他偷偷的看过信,也气愤不已,可是他不是皇上,他做不了主。

“崔华是如何收到这封信的?”月钦城不答反问。

杨智如实报道,“回皇上,是有人送到刑部的。”

“那崔华人呢?”

“崔大人让人把信先送来您过目,他现在正带着人去追查送信人的下落了。”

月钦城半眯着眼,眸光沉沉的看着前方,突然迈步走了出去,“摆驾,回宫。”

“皇上?”杨智一惊,可抬头,人已经走远了。

“娘娘,皇上他不会真的要照信上所说的去做吧?”回头,他纠结又不安的看着沈千姿。

“别想那么多,先回宫再说吧。”沈千姿也拿不准月钦城此刻如何想的,带着一腔火气追了上去。

得知消息,上官泰和上官游都很是震惊。父子俩几乎是同时起身同时就要冲出去,可杨智早就被受令,在通报消息时就已经派人把守了书房大门,甚至是上官府的大门。

很显然,是想把这对父子给留在府中不让他们出去。

“杨智,你这是做何?”看着门外众多的将士,上官游怒声问道。他们从行宫回来就是想在府里等候消息,毕竟派出去的人有那么多,只要还有人没有回来,那就说明还有一丝希望。可他没想到那郑美丽竟然如此胆大包天,竟然拿他女人胁迫钦城退位。

“杨护卫,此事理应我们出面,你为何要阻拦我们?”上官泰也按捺着性子问道。他们懂钦城的意思,就是不想让他们父子插手,可是拿他们上官家的人去威胁钦城,那以后陇南国有何意外,他们上官家岂不是成了败国的罪人?这让他如此去见先帝?他曾经受先帝恩宠,也发誓要守住陇南国的江山,如今出了这样的事,要他置身事外,他如何能够?

杨智一脸的为难,“上官老爷,上官公子,你们就别为难小的了,小的也是奉命办事。你们放心吧,皇上一定会处理好这件事的,也一定会救出上官少夫人的。”

有关那封信,他其实可以保密的。可是保密有何用,把他们父子俩莫名其妙的关在这里,他们一样会追问。他如此做,一来是想要他们父子俩放心,二来也是想告诉他们,他们皇上不是忘恩负义之辈。他们上官家对皇上的恩情,这些年他也都看在眼中。即便皇上为了一个女人真的交出皇位,他最多也是遗憾,但绝对不会怨恨。

皇位没有了,但他相信凭皇上如今的能力和地位,早晚有一天也会将皇位再拿回来。而他,哪怕是死,也会帮皇上再登帝位!

“杨智,本少命你立刻把人带走!”上官游沉着脸怒道。事关江山社稷,要他们父子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钦城把皇位交出去,他们做不到!

“上官公子,您就听小的劝,安心在此等候吧。”杨智继续劝道。

“别逼我们父子动手。”上官游沉着脸瞪向他。

对上他沉冷的双眼,杨智只觉得头皮发麻,为何要他来办这事啊,让追魂来多好。在这里,他是左右都为难啊。

无视他的纠结,上官游已经抬脚走向了门口。

“今日谁挡我们父子的路,谁就是叛国的罪人!”站在门口,他咬牙一字一字的说道,温润的形象不再,取而代之是一身冷冽逼人的气势,“如今皇上被人威胁,皇位即将不保,尔等不劝阻皇上,却在此为难我们父子,难道你们是想看到江山易主?”

门外数十名将士沉默的低下头,没有任何人搭话,也无从搭话。曾经,太上皇在位时克扣军营粮饷,是上官一家鼎力相助,才得以让他们这些将士能够继续为国效力。如今皇上要交出皇位,甚至是兵权,要让他们效忠新君,他们实难服从,更甚至惶恐不安。

皇上英明,心系百姓,实乃明君,而上官家有情有义,对整个陇南国帮扶甚大,有他们在,陇南国只会越来越强大,若是易主,就算新君再有能力,他们也不相信其能胜过当今皇上。

更何况,谁敢保证新君上位会不会又是下一个‘太上皇’?

龙案后,看着男人将玉玺重重的压在金帛上,沈千姿木楞的站着,不言不语。

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愤怒,无奈,不甘……从来没有那一天,她觉得这么无力,无力到她想哭都哭不出来。

在陇南国摇摇欲坠的时候,是他接手并昼夜不眠的整顿朝堂,用了一年多的时间让陇南国渐渐的恢复生机,摆脱了为难,让百姓脱离了水深火热的痛苦。眼看着在他的统治下,陇南国日趋强大,百姓的生活逐渐稳定,可是这一刻却要把这些通通拱手于人。

不甘心!

真的好不甘心!

他们费了多大的心力才将陇南国带上正途,对他来说,这江山就如同他的孩子,甚至他用在朝政上的时间比陪在霖儿身边的时间还要多,而今,他徒手拱让,她真的为他感到不甘,甚至是委屈。

可再多的不甘又如何,她没有阻拦的力气,那里还有一个孕妇等着他们去救,上官家对他们恩重如山,他们怎么能置欢乐的生死不顾?

江山可以再夺,可人要是没了,那是一辈子都不安的良心债。

看着男人平静的神色,那如画般的眉眼俊美无双,她以为他会愤怒不甘,可是没有,在他温和潋滟的凤眸中她找不到一丝不平静的情绪,是那般的淡然镇定。

从来没有哪一刻,她觉得自己的男人是如此的好看,让她如此着迷和欣赏。

想着他们刚开始相识、相处的那段日子。这个男人或许暴躁、或许霸道、或许傲娇,可是经历了这么多以后,他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改变,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他的那些暴躁、霸道、傲娇的性子已经逐渐的在他身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的成熟、稳重、内敛、大气。

他不再是当初那个让她总想和他划清界限的男人,而是一个让她想用尽全力去爱他去陪伴他的男人。看着如此完美、如此有魅力的男人,沈千姿不知不觉红了眼眶,眼中的湿润让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别哭。”男人温热的大手突然将她紧握的拳头包裹住,下一瞬,沈千姿被他拥在了怀中。

抽泣之间,闻着他身上熟悉的竹叶香气,感受着他平和的内心,不知道为什么,沈千姿就是有种想哭的冲动。她在为他感到不甘心的时候他却是如此的平静,平静到让她心口发疼。她自诩自己才是个坚强的人,可现在,她发现真正坚强无畏的人其实是他。

“钦城……”抱着他紧实的腰身,她心堵得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为夫怕是要让你失望了。”在她头顶,男人低沉的嗓音带着深深的自责。

沈千姿摇头,嗓音哽咽,“你没有对不起我。”

拥着她,月钦城用手在她背上温柔的拍着,“为夫最大的心愿就是想让你能无所畏惧的生活,可惜……终究让你失望了。”

眼泪顺着沈千姿脸颊滑落下来,从来她都觉得自己是一个女汉子,有一颗很坚硬的心,哪怕受伤、哪怕吃苦,她都能勇敢的抗下,绝对不会轻易的屈服。而此刻,她觉得她的心好软,软得像一滩水一样,那些水像闸门打开的洪水,从眼眶中涌出来怎么都关不住。

他不擅长甜言蜜语,可是此刻他的话却是时间最感动人的话。对一个女人来说,真正的幸福不是靠金钱和物质来体现,而是自己深爱的人能把她刻在心窝里时刻的捂着,给她无尽的温暖。

踮起脚尖,她搂上他的脖子,埋首在他宽厚的肩膀上,用他温暖的肩膀擦去自己脸上动容的泪水,“钦城,没有了皇位我们一样可以无所畏惧的生活!”

只要救出欢乐,她一定要杀了伏顺王让他重掌朝政!

龙椅是他的,江山是他的,只要她沈千姿在,她就不允许任何人来抢他的东西。哪怕冒天下之大不韪,她也要帮他夺回皇位!

她不会让他的付出付之东流,这种为他人打造嫁衣的事她绝对不会同意!

“千姿,等这事一完,我们带着霖儿去沈家堡如何?你从未去过那里,我也多年未曾去看看,相信你爹一定很乐意看到我们。”在她耳畔,月钦城轻柔的说着以后的打算。

沈千姿牵强的扯出一抹笑,伏在他肩头应道,“好,你说你哪就去哪,我跟霖儿都没有意见。”

月钦城欣慰的扬了扬薄唇,如画的俊颜上笑容犹如阳光般和煦迷人,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他们在淮阳王府见面时的情景一般,他永远不会忘记在马车上见到她时的样子,她蒙着脸,可那双迷人的眼眸却让他一下就将她认出,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那时候的他整颗心都处在激动中,他没想到他四处寻找的人会悄无声息的到了他的府里,还同他结为连理,看着她对自己冷嘲热讽、嗤之以鼻的样子,宁愿把大公鸡当夫君都不愿意承认他们的关系,那一刻,他不知道自己有多后悔。

后悔自己没有亲自同她拜堂,后悔新婚之夜将她弃于府中不闻不问,他想,若是成亲的那一口口没有任性的抛下她,是不是他们之间就不会发生那么多的争吵和矛盾?

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如何喜欢上她的。或许是在幽冥山被她的胆大所吸引,或许是被她伶牙俐齿的表现所吸引,总之,那个女人就是如此轻而易举的走进了他的心,让他无时无刻都惦记着。

同她在一起的日子,他们有过争执有过矛盾,可是他从来不觉得那些日子难受,相反的,他陷入其中无法自拔。她的坚强、她的胆大、她的果敢、她的聪慧、她的韧性,她所有所有的一切逐渐的展现在他的面前,让他更是深刻到无法割舍。

她小气、也小心眼,可是在他忙于朝政忽略她的时候,她却从未计较过半分,不但如此,她甚至不遗余力的协助他,为他分忧、为他筹划。

她是老天赐给他的珍宝,跨越了时空来到他身边的宝贝,纵然他舍弃一切,他都不会舍弃她半分……

“我们经历了几番成亲,从初始到现在,为夫从未花过多的时间陪你四处游玩,这一次,为夫带你和霖儿好好的出去游玩,让你看够这天下的美景,好吗?”在她耳边,他低沉的说道,话中有着深深的愧疚。

“嗯。”沈千姿抿着唇笑了,“你说去哪就去哪,我都没有意见。”

得到她的首肯,月钦城这才将她轻轻推开,抬眸朝一旁的追魂看去,淡声吩咐道,“追魂,把诏书拿下去宣读。”

“皇上!”追魂面色冷肃,眼中带着焦急和不赞同,“您不能——”

“不必多言,照我所说的去做就是。”月钦城抬手,将他劝阻的话打断。

“娘娘?”追魂带着一丝祈求看向沈千姿。皇上一向最爱听娘娘的话,他只希望娘娘能在这件事上依然能帮皇上拿个主意。

“追魂,没事的,不用担心,我支持皇上的做法。”沈千姿朝他笑了笑。平时这家伙太过严肃正经,可没想到他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求她也无用,她不想再做大女人了,偶尔也让她听一次自家男人的话吧。

“是。”追魂咬着牙,带着一丝沉痛不情不愿的下去了。

“走吧。我们会寝宫收拾东西。”沈千姿笑着牵起他温热的大手,主动朝外走。

“嗯。”没有迟疑,月钦城随她迈开了脚步。

跨出御书房门口,他蓦然回首,看着自己曾经日夜忙碌的地方,眸光深邃而复杂。

谁做皇帝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他一直都记得皇祖父曾经的遗言,要他无论如何都得守住陇南国的江山。他没有辜负皇祖父的厚爱,没有辜负万千臣民的期待,哪怕他也有做得不够完美的地方,但他问心无愧。

他只希望下一任帝王不要再犯父皇曾经犯过的错,不求他问心无愧,只希望他不要让百姓失望,如此而已。

诏书一下,京城随之哗然。这没有一点征兆的让位之举,让人震惊的同时,也让百姓纷纷议论猜测,到底发生了何事。

上官泰和上官游赶到宫里的时候已经晚了。父子俩冲入宫门,却怎么都找不到月钦城和沈千姿的踪影。就连问过的宫人都纷纷摇头,并不知道夫妻俩的去向。

“爹,钦城他怎的如此糊涂?”攥着拳头,上官游愤恨的低吼着。此刻的他恨死了自己,若不是他之前冲动的言语,或许钦城不会做得如此果断。

这么大的事为何不跟他们商议?

偌大江山,他如何能舍得下?就算他同意拱手让人,他们也不同意啊!

上官泰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不,应该说心痛到了极点。那傻孩子,怎么能如此冲动?

那伏顺王心胸狭窄、自私自利,他何德何能能够掌控陇南国?

随着他们父子俩的到来,听到消息的文武百官纷纷赶来,金銮殿之外,站满了群臣,可始终不见那对帝后出现。

突来的让位诏书,打得他们措手不及,说恐慌都不为过。

朝堂在一年多以前才重建于好,除了少部分是老臣外,大多数都是月钦城上位之后通过种种考核而提拔起来的官员。如今皇上突然把皇位让于伏顺王,这让他们如何能不恐慌?

不管是为了自己的前程还是为了陇南国的江山社稷,这等大事他们都不可能随意接受。好歹给他们个说法,让他们知道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何事。

行宫之中。

看着身着便服的夫妻俩,伏顺王脸上尽显得意之色。

“月清,让位诏书已经颁下去了,赶紧将郑欢乐交出来!”沈千姿没心情跟他周旋,一进门直言要求道。

看着面前绝色倾城的女子,对于她直呼自己的名讳,月清似乎一点都不在意。等了许久,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没想到竟然是靠郑家那个丑女帮忙,还做得如此轻松,一点都不费力。他还当真是小看了那丑陋恶心的女人。

如今,皇位是他的了,以后,面前这个女人也会成为他的……

天知道,从一开始看到这个女人起,他就开始在幻想,总有一口口一定会得到她。比起郑美丽那丑陋的摸样,还是这等倾城之姿最让人赏心悦目。

“你们着什么急?我这不是还没坐上龙椅吗?”他冷傲的一笑,似乎自己已经掌控了大局。

“你什么意思?”沈千姿冷着脸眸光凌厉的盯着他高傲的神色。

月清叹了一口气,“实不相瞒,那女人到底在何处我还真不知道。不过只要我穿上龙袍,做了皇帝,那女人一定会出现将人送还给你们的。”

“月清,你想耍赖?”沈千姿咬牙切齿,眸光险些喷火将他给烧死。

“非也非也。”月清似是无奈的摇头,看着女人凶恶的样子,眸光闪过一丝玩味。只不过碍于大事未成,他不得不掩饰好自己的窥视,否则,他不敢保证某个男人会当场杀了他。

“月清,皇位已经让给你了,你现在只需要把人交出来就可,否则别怪我们夫妻俩对你不客气!”沈千姿身上飚着冷气,冷冷的威胁道。

没有了皇位不代表她就怕他,在这世上,她还没怕过任何人。别把她惹急了,否则她真的会一枪崩了他!

似是被他的威胁吓到,月清这才松口,“这样吧,我派人下去找找那女人,相信很快就能给你们答复。不过在此之前,你们是否该把玉玺和传国金册交出来?”

月钦城眯了眯眼眸,尽管他将情绪控制的很好,可那冷冽的寒眸中依然显出了一丝杀气。

沈千姿更是嘲讽起来,“现在把玉玺和金册交给你?月清,你做梦还没醒吧?还是你把我们都当成了三岁孩童?”

闻言,月清脸色骤然变冷了,“你们不想救人了?”

沈千姿冷然的扬了扬下颚,眼中有着嗜血的狠绝,“月清,别以为你们有人质在手可以威胁我们,别以为我们颁布了诏书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你应该知道没有玉玺和金册,就算你坐上了龙椅,群臣也不会听命于你。你以为你掌控了全局?哼!今口口就把话撂在这里,你给我好生听着,明日早朝之时我们若是见不到郑欢乐,你休想坐上那龙椅!事到如今,我们不怕豁出去,只要郑欢乐少了一根汗毛,你就等着受死吧!她若被伤半分,我沈千姿绝对会让你们付出代价!想要玉玺和金册,你就给好好照顾她,要不然……哼!”

撂下狠话,她随即看向身侧的男人,“钦城,我们走。”别以为他们现在受制于人,要真把她惹急了,她不介意大开杀戒,让这些知道,敢威胁他们的代价会是如何的凄惨!

对于女人的狠绝,月钦城赞赏的扬了扬唇,耍狠还是他的女人最有一手,看似被动的他们实则也有掌握主动权的时候。这一刻,他真是庆幸自己有个凶悍的女人,当今世上,估计能吵得过她的人没有了吧?

“大皇兄,好自为之。”牵起女人紧握拳头的手,月钦城朝主位上看去,绯红的薄唇微扬,带着一丝无声的警告。

这一次,他们未必会输……

看着离去的夫妻俩,月清铁青着脸一拳头狠狠的砸在了身旁的茶几上,凌厉的双眼中布满戾气,愤怒得几乎想杀人。

该死的,敢恐吓威胁他!

如今他们已是阶下囚,临到死竟然还敢口出狂言!

密室之中,明亮的月明珠照耀着这个连天窗都没有的房间。

墙角下,一娇小的女孩面色苍白,气息薄弱,但脸上的神色却极为平静,那双清澈的眼眸虚弱的看着屋中正争执不休的两名女人。

“郑氏,你竟敢擅作主张,可有把哀家放在眼中?”一名身着凤袍端庄华贵的中年女子满腹怒气的指骂道,她有着温婉的五官,可此刻,那美目中却盛满了怒火。

“太后,你怎么能如此说我?”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郑美丽冷着脸,不满的反驳她,“我可是处处都在为王爷着想,如今皇上已经颁布了诏书,马上这陇南国就是王爷的,你不感激我就算了,为何还如此责骂我?”

“哼!”身为太后的慕容氏难掩对她的厌恶,更何况面前丑陋不堪、还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的女人不按她的吩咐做事,如此不听话的女人她根本喜欢不起来,哪怕她是自己的儿媳,可她却从来没有承认过这个女人的身份。

看看这女人,长得丑陋之极,同她的清儿在一起,简直就是侮辱了她的清儿。就连她身为女人看着都恶心,可想而知,听的清儿在面对这个女人的时候会有多犯呕。真是可怜了他的儿子!等她清儿上位以后,她头一件事就是要清儿休掉这个像怪物一样丑陋不堪的女人!

“太后,你倒是说说,我到底做错了何事?”对于慕容氏的厌恶,郑美丽也不是瞎子,自然看得清楚。可是即便她是自己的婆婆又如何,如此蛮不讲理的婆婆,根本不值得她尊重。更何况她现在是王爷的功臣,连王爷都不敢大声对她说话,这个女人凭什么出言训她?要不是有她,王爷会如此顺利的拿到皇位?

“郑美丽!”慕容氏美目圆瞪,“你敢顶撞哀家?你可知哀家的身份?”

郑美丽不屑的撇了撇嘴,傲慢的转过头,索性不看她。

见状,慕容氏更是来气了,而且直接把话放开了,训道,“郑美丽,哀家要你拿这个女人去换沈千姿,你为何要忤逆哀家?”

闻言,郑美丽忍不住回嘴,“有这个必要吗?这个女人比沈千姿好对付,我凭什么要去冒那个险?更何况,王爷的目的是要皇位,不管抓了谁,只要能达到目的,都是一样的。”

那个沈千姿,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女人。她抓了一个已经算辛苦了,这女人不体恤她的付出,反而还指责她,凭什么?

慕容氏气得脸都涨红了,她清儿后院女人众多,但还没有一个女人敢如此对她,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郑美丽,就凭你这个蠢样,你也好意思陪在我皇儿身边?明明你可以用这个丫头去换沈千姿的,可你却执意忤逆哀家的意思,你到底有没有把哀家这个太后放在眼中?那沈千姿对你来说或许没用,可是对哀家和清儿来说,她是我们不共戴天的仇人!如今我们大好的报仇机会被你毁了,你不知悔过,还在这里同哀家叫嚣,你是想作死不成?信不信我立马让清儿把你给休了?”

“你敢!”闻言,郑美丽顿时恼了。她平日根本不和这个女人接触,主要是伏顺王府和行宫隔着好一段距离,她以前还想过要好好服侍这个太后婆母,争取得到她的宠爱和赏识,可没想到,她们第一次合作竟然会闹成这样。

这太后简直是欺人太甚,她可是她的儿媳,不是她养得猫猫狗狗,想打就打,想骂就骂的。

“太后,郑欢乐是我抓到的,要不要用她去换沈千姿,是我说了算!”她不满的反驳道。

“你说了算?”慕容氏嘲讽一笑,“你不过是清儿身边的一名侧妃,你有何资格做主?”

郑美丽一双小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的揉一横,露出几分凶相。她觉得这太后实在是太欺负人了,仗着自己是婆母,竟然如此数落她,于是乎,说出口的也开始蛮横了起来,“侧妃又如何?等王爷做了皇帝,我就是皇后,你虽贵为太后,可是也是沾我的光!”

慕容氏一听,美目厌恶又嘲讽的将她从头打量到脚,“郑美丽,就凭你也想当皇后?呵呵……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你这妖魔鬼怪似的摸样,把你杀了都嫌恶心,我清儿从小到大阅人无数,他会让你当皇后?”

不是慕容氏要同故意打击她,而是她实在看不下去郑美丽的自以为是,更看不惯她明明丑得无法直视却还非常有自信的样子。若是郑美丽听她的话她或许还会嘴下留情给她几分自尊,可是偏偏郑美丽不把她放在眼中,连她都敢忤逆、都敢顶撞。这样的人当自己的儿媳丢她的人不说,还不服她的管束,试问,她要这样的儿媳做何用?

再说,让位诏书已经颁下了,那就说明她的清儿已经是皇帝了,这个女人以及墙角那个小女人,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她肯定不会留下她们。非但不会留下,她还会以此来要挟沈千姿现身。

她要替她的朝阳公主报血海深仇!

本来,得知郑美丽抓了自己的妹妹、上官府的少夫人,她以为没什么用,可没想到月钦城和上官家竟然如此看重这个小女人,还下令让将士全城搜查。他们的动静越大,就证明这个小女人越重要。现在清儿当了皇帝,接下来,她就要用抓来的小女人去威胁沈千姿了。

她要让那些人一个个的来送死,让他们的鲜血慰藉她朝阳公主的在天之灵!

慕容氏的话像一盆冷水泼在郑美丽头顶,让她脸色一变白一边青,难看到了极点。

长这么大,都没人敢如此侮辱她,这个太后居然如此伤人,在她眼中,她根本没把自己当儿媳看。她如此尽心尽力的帮助伏顺王登基,不惜连自己的亲妹妹都抓来,可她一腔热血和真心换来的是什么?

是别人的冷嘲热讽,是别人的厌恶,是别人的侮辱!

看着郑美丽还敢变脸,一点自知之明的态度都没有,慕容氏口中的话更是带上了几分恶毒,“郑美丽,识相的就乖乖离开哀家的清儿,别自取其辱,就凭你的家世和容貌,你不配待在清儿身边。清儿的皇后一定是哀家亲自替他挑选,不论是家世还是相貌,都必须配得上清儿。至于你,别说哀家不可怜你,你若是有自知之明就趁早离开,否则别怪哀家以后给你难堪!”

“好啊!”郑美丽满脸横肉,说不出有多狰狞,瞪着慕容氏的双眼充满了怒火,“太后,你这是想过河拆桥?”

面对她的逼问,慕容氏只是冷哼了一声,似乎根本不屑回答,但她厌恶的神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见状,郑美丽一腔怒火再也抑制不住,怒吼着就朝慕容氏扑了过去,“你这可恶的女人,让你羞辱我,今口口非掐死你不可——”

尽管郑家在京城不算有名的大户人家,可是郑美丽自小娇生惯养,被钱氏宠得娇蛮跋扈,曾经,以为一名丫鬟暗中嘲笑她的容貌,都被她活活打死,如今,面对当面羞辱她的人,她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她是真想掐死慕容氏,也是真掐上了慕容氏的脖子,并将慕容氏扑倒到了地上。

对她来说,慕容氏虽说是她的婆母,可这样的婆母她宁愿选择不要。特别是慕容氏厌恶的目光和嘲讽的嘴脸,深深的刺痛着她的自尊。一个女人,就算是长得丑,也不喜欢别人当面辱骂自己的容貌。更何况她郑美丽不觉得自己有多丑,因为她娘无数次的告诉她她是这世上最漂亮的女人。

她的自尊和好强的心不容易被人如此恶毒的践踏!

这个太后现在都敢对她这般,若是有伏顺王在场,指不定还会给她多少难堪。

所以在这一刻,她猛然升起一股杀意,想将慕容氏给无声无息的杀了!

皇后的位置是她的,皇上的人也是她的,她不允许任何人在中间使坏当她的绊脚石……

“唔唔唔……”脖子上的疼痛以及无法呼吸感觉让慕容氏连叫唤都使不出来,只能拼劲全力去扳郑美丽的手腕。

但出身高贵、多年过着养尊处优日子的她哪里会是郑美丽的对手。别说力气比不上高头大马的郑美丽了,就连身形都比郑美丽小了一圈。

此刻,郑美丽庞大臃肿的身躯像大山一样重重的压在她身上,她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被挤压碎了,各处骨头关节痛得要死,最要命的是她根本说不出话来,脖子被一双肥厚的手掐着,那手劲丝毫不输男子,转眼间,她一张婉约美丽的脸就变成了青色,美目突凸,显出狰狞,张着嘴像尽力的吸取一点空气,哪怕一点点……

可惜,郑美丽没有给她一丝一毫机会,在她面露狰狞的时候,那手劲儿越发加大,甚至让她来不及忏悔自己冲动的言语,人……脖子一歪,她睁着双眼,伸着舌头,在一声脆响之中断了气。

看着眼前的一幕,郑欢乐简直是目瞪口呆,是没想到郑美丽竟然如此凶狠,居然连自己的婆母都敢下手!

她曾经也杀过人,那一次她无意中把着火打到了宁郡主的头上,害宁郡主被活活的烧死。可是因为情急之下,她并没觉得有多少恐慌,时候就算是害怕,相公也一直陪在她身边,给她消除那些余惊。

而现在,她亲眼看着有人死在自己面前,还是活活的被人掐死。说不害怕是假的……

此刻,她心里恐惧着,胃里也翻腾得厉害,可是她现在已经吐不出东西来了。她不挣扎不反抗,只是希望自己能多保留一些体力,好坚持到相公他们来救她。

看着郑美丽从死去的慕容氏身上爬起来,郑欢乐下意识的哆嗦起来。虽说她已经做好了随时会死的准备,可是一想到腹中还未见光的孩儿,她心里就恐慌、难受。

她好不容易才有了相公的骨肉,如今却要面临这样的为难。她死了无所谓,可是没能为相公留下一男半女,这是她心中最大的遗憾……

“你、你要做何?”看着郑美丽一脸的横肉,她胆颤心惊的问道。

郑美丽却突然蹲下身子,并将她手腕上的绳子给解开了。

“你走吧。”她突然说道。

“大姐?”郑欢乐很是诧异,几乎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是她用迷药把她弄晕绑架来的,可是现在她却要放她走,为何?难道她良心发现了?

看着她诱惑不安的小脸,郑美丽高傲的扬了扬几层厚的下巴,“如今皇上已经颁下让位诏书,伏顺王已经得手了,留下你也没什么用,看在咱们姐妹一场的份上,我今日就放了你。你赶紧走,别让人发现你。”

郑欢乐差点哭出声来,不是因为她即将被释放,而是听到她嘴里所说的‘伏顺王已经得手了’……

她如何有脸回去见他们?

此刻的她真恨不得自己立刻去死……

“怎么,不想走?”郑美丽眯了眯眼,“再不走,等王爷来了你可就走不掉了。”

闻言,郑欢乐这才吃力的从地上爬起来,因为体虚,她不得不扶着墙。好在这两口口这个大姐并没有虐待她,甚至还给她东西吃,只不过因为被绑久了,她站起身来就有些头晕眼花。

“快走!要是王爷回来了,我可救不了你!”郑美丽不耐烦的催促道,同她一起站起身,可是却并没有想搀扶她的意思。

郑欢乐哪敢再停留,甩了甩脑袋,她扶着墙,赶紧朝密室门口走去——

看着这间被月明珠照亮的密室,郑欢乐嘴角突然勾勒,邪恶的看着那离去的背影。

这间密室其实就在行宫里,是太后这女人精心打造的,只不过她也不知道她弄这么个隐蔽的地方到底有何用,但也多亏了她,把密室建在小佛堂的下面,才让那些人搜查不到。

看着太后死去的尸体,她眼中充满了冷意和恨意。这个女人,是她自寻死路的!

她若是对她好一点,她还不至于对她下杀手。可是这女人太过分了,留下她那自己以后会有好日子过么?

这可恶的女人,她抓一个郑欢乐就已经够费力了,她不体恤她,反而还要求她用郑欢乐去引出沈千姿。她有本事她自己为什么不去?

郑欢乐就是个没用的小女人,控制她轻松得很。要是用她去换沈千姿,不仅自己要承担风险,将那沈千姿抓来或许还更麻烦,她才不会傻兮兮的去冒险。

这该死的老太婆,以为利用完她后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她郑美丽才不是如此好欺负的人!

谁敢当她做皇后的道,她就要谁死!

月清没想到自己离开一个时辰不到,一回到密室竟然会看到这样的事——

“母后!母后!”从震惊中回过神,他猛的扑到慕容氏的身上痛声嘶吼起来,“母后!母后!是谁?是谁杀了你?”

而郑美丽则是扑在慕容氏另一侧悲痛的哭泣着。

“是谁?是谁杀了母后?”抱着慕容氏没有心跳的身体,月清铁青着脸朝对面的女人咆哮问道,他双眼闪着水光,难掩痛心,目光被泪水浸染,可却挡住他眸光中猩红的震怒和杀意。

郑美丽都被吓了一跳,赶紧低下头以擦拭眼角来掩饰自己的心虚,但嘴里却伤痛的说道,“王爷,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没看好太后……呜呜呜……”

对于她的自责,月清根本没耐性去听,瞬间怒吼了起来,“说!是谁杀了我母后?”

“呜呜呜……是郑欢乐……太后说想用夜宵,妾身去厨房给太后准备,可等妾身回来,那郑欢乐就不见了踪影,然后妾身就看到、看到太后她……呜呜呜……”郑美丽断断续续的说着,随即又扑在了慕容氏身上痛哭起来,“太后……太后啊……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啊……呜呜呜……太后……”

“郑欢乐?”月清回神,这才发现屋子里已经没了那个小女人的身影,此刻被悲痛刺激过度的他来不及多想,立马站起身带着嗜血的杀气朝外冲了出去——

他要把那女人逮回来千刀万剐!

看着冲出去的男人,郑美丽抬起头,红艳的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在郑美丽的掩护下,郑欢乐从狗洞中爬出了行宫。说起来,还真亏了她瘦小的身板,要不然想要离开戒备森严的行宫还真是不容易。

她也不知道这狗洞是如何来的,郑美丽让她从这里出去,她别无选择,只能按照她所说的钻这个洞,爬出去以后她才发现自己真的是在高墙之外了。

求生的本能让她来不及多想,哪怕对附近一点都不熟悉,甚至连方向都摸不清楚,可是她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再留在这里。

借着并不太明亮的月色,她沿着大路拼了命的逃跑,虽说不熟悉这条路,可是地面上有车轮滚动过的痕迹,此刻的她唯一想到的就是沿着这条路赶紧找到有人住的地方。

“站住——”

没过多久,身后响起人高呼的声音。

即便是隔着老远一段距离,郑欢乐依旧能感觉到杀气的临近,她不敢回头,害怕自己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

“站住——”

“在那里!快追——”

身后的高呼声越来越近……

一步、两步、三步……身子虚脱而疲惫的她只觉得双脚越来越重,甚至眼前的路越来越模糊。捂着自己的肚子,她紧紧的咬着下唇,一点都不敢叫出声。

肚子痛……

“站住!往哪里跑?”身后许多脚步声已经欺近。

“欢乐——”

而就在郑欢乐无力的倒下时,突然一双结实的臂弯接住了她下坠的身子。

熟悉的声音带着欣喜、带着紧张和不安,传入她的耳中,可视线的模糊让她辨不清楚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眼前彻底一黑,她瘫软在了温暖而熟悉的怀抱中——

别院里,安静的空气中带着压抑的气息。

“冯伯,欢乐她可有事?”看着床上面色苍白如纸,就连气息都弱得仿佛随时会断气一般的小女人,上官游心揪的厉害,看着冯春把完脉,他赶紧急声问道。

冯伯吐了一口气,“好在及时,否则别说胎儿了,就连她都有可能保不住。”顿了顿,他看向男人脸上的痛色,安慰道,“她这是疲乏所致,加之身子本就虚弱,我已经给她吃了护气的药丸,你让她好好的睡上一觉。稍后我让人把安胎的药送来,你喂她服下,待她醒来之后再做观察。”

“嗯。”上官游沙哑的应了一声,眸光一直都盯着女人苍白无力的小脸,坐在床头的他紧紧的握着女人冰凉的小手。

此刻,孩子对他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他只希望她能尽快的苏醒过来。他不希望她有事,一点都不想!

“对了,贤侄,你是如何找到她的?”冯春好奇的问道。欢乐的情况虽然危险,可贵在发现及时,要是晚来一刻钟,估计孩子会保不住。现在人找到了,他倒不担心这丫头的危险了,有他冯春在,就算拼尽老命他也会替他们上官家抱住这对母子的性命。只不过看到某个贤侄一脸伤痛,就跟要死不活一样,他有些看不下去。

别人怀疑他的医术也就罢了,这小子竟然也不相信他,难道他神医的称号是浪得虚名?

听到他的问话,上官游这才将心疼的目光从郑欢乐脸上移开,看向一旁关心他们的老头,将今晚的经过说了出来。

今日月钦城昭告全国,决定将皇位让给伏顺王,因为月钦城和沈千姿故意躲着他们父子,以至于他找了一整日都没找到人。

因为心中的愤怒和不甘,他决定去找伏顺王说事,甚至做好了杀掉伏顺王的准备。对他来说,杀人并不是什么大事,哪怕牺牲整个上官家,他也不会让伏顺王得逞。

打探到伏顺王在行宫陪伴太上皇,他特意等到天黑前去行宫。

没想到就遇到了正被大批侍卫追杀的郑欢乐。

这真的是让他惊喜和始料未及的!

尽管心中有许多疑惑还没解开,她到底被关在哪,到底是如何逃出来的,可是这些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回来了,平安的回到他身边了。

他可怜的小女人再一次给了他惊喜,给了他希望,也再一次的创造了奇迹。

听他说完,冯春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贤侄,按你的说法,那伏顺王一路追杀欢乐,肯定有别的原因。遭了,他们现在会不会去上官府了?”

闻言,上官游猛然一震。

他还真认真的想过这个问题!

伏顺王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按理说欢乐死不死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了。他又何必派人追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他没跟他们交手,当接住她时他被吓坏了,用足了轻功才逃离那些人的追杀。但他感觉的出来,那些人杀气很重,似乎是想置他的女人于死地。

到底发生了何事?

将小女人的手放进被子里,他站起了身,朝冯春正色的说道,“冯伯,欢乐就麻烦你照顾了,我先回府探探情况。”

此刻他的女人是安全的,在冯伯这里,他相信没人敢擅闯,除非那些人不要命,否则一旦踏进冯伯的地盘,只有死路一条。他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爹!

爹一个人在府中,要是伏顺王带人去找爹的麻烦,他怕爹会出意外……

“去吧,欢乐有我守着不会有事的。不管府中有没有事,你都把你爹带过来。”冯春点头,郑重的说道。

“有劳冯伯了。”

果然,上官游回去的时候,上官府正被陌生的侍卫包围得水泄不通。

见他出现,站在大门口为首的男人立马将他认了出来,毫不客气的命令道,“上官大少爷,我们奉伏顺王之命前来缉拿逃犯,还请上官大少爷将人交出来!”

“逃犯?”上官游眸光沉冷的迎向他,“本少的妻子被人掠去,如今本少将人找到,还没向伏顺王讨问公道,你们居然还有脸来向本少问人,不觉得可耻吗?”

为首的侍卫头领脸色都变了。

眼前的男子,即便只是一人出现,可也难掩身上矜贵沉稳的气质,而对方镇定从容的神色更是让他不敢小瞧。上官家的大少爷,京城第一公子,绝对不会是个让人小瞧的人物。

“上官大少爷,你的女人杀害了太后,伏顺王命我们前来,想将罪犯带回去审问,还请你多多配合,别让大家为难才是。”

闻言,上官游冷漠又从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欢乐杀了太后?

难怪这些人有恃无恐的追她!

快速的恢复神色,他嘴角轻嚼着冷笑,“若是本少不交呢?”

侍卫头领眸光一沉,“上官游,你若不愿交出杀害太后的凶手,那就别怪我们王爷对付你们了。你也应该知道,明日早朝过后,我们王爷就是这陇南国最为尊贵的人,你的女人杀了太后,王爷定是不会绕过你们上官一族!”

上官游依旧冷笑着,宛如谪仙的容颜哪怕只是淡淡的一笑,也俊美得炫目。特别是他脸上无惧的神色,让那侍卫头领都有些想打退堂鼓了。

面前的这个侍卫头领,上官游认得,在宫里见过一面。只不过让他意外的是才半日的时间,这些人竟然已经另择主子投靠。那伏顺王还未登基,这些人就已经受他驱使了,可见这伏顺王也够心急的。

当然,这些人也会落得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人,我是不会交给你们的。不管怎么说,那都是我上官游的女人,作为她相公,她所有的事都应有我负责。你回去告诉伏顺王,想要本少的女人,就让他亲自来,本少会亲自同他谈谈。”那该死的混账,别说他家欢乐杀他亲娘,换做是他,他还得把他亲娘碎尸万段!

如此没有人性的东西,那太后慕容氏也是该死,竟生出这样的人渣出来。

他现在严重怀疑慕容氏也是参与了绑架他女人一事,若真如此,那就是更加活该!

侍卫头领面色沉冷,一瞬不瞬的盯着面前风华冠绝、处事不惊的男人,他当然知道这位大少爷是在给他们台阶下,可是要他们就此空手而回,他们要如何向伏顺王回话?

他们刚刚归顺伏顺王,现在正是需要他们表现忠心的时候,毕竟从天亮之后,伏顺王就是这陇南国的皇帝,一手遮天的人物,他们还不想自毁前程。

“既然上官大少爷不愿意配合,那就休怪我等冒犯了!”侍卫头领语气突然变得森冷起来。傲慢的转身,他朝举着火把的众手下命令道,“来人!给我搜府!若是搜完之后都还找不到人,按王爷的命令,烧了上官府!”

“你敢——”上官游猛的攥紧了拳头,磨紧了后牙槽,火光下,他缎蓝色的衣袍下骤然涌出一股阴沉骇人的杀气。

只不过还不等他动手,突然一道破空的声音在众人头顶响起,之间一道白光掠过,直击那侍卫头领的胸膛,顷刻间,那侍卫头领捂着胸口,瞳孔猛睁,死死的盯着头顶虚空的天际,一脸的痛苦。而他胸口处,正源源不断的涌出鲜血,一滴一滴的落在脚边。

“唔——”他胸口正中稳稳的插着一把锋利的长剑,没有任何挣扎,直接挺直的倒在了地上。

这突来的一幕可算是吓坏了其他侍卫。众人毫不犹豫的纷纷抽出腰间的佩剑,惊恐万分的看着空寂的夜空,就怕自己像头领一样突然就被偷袭了。

“是谁?出来!”有人耐不住,朝天空吼了一声。

很快,一男一女的身影从他们头上落下——

“你们这些叛徒!”一落地,女人就痛恨的骂道。这些人原本是宫里的侍卫,可没想到一天不到,竟然倒戈向了伏顺王。尼玛,这叛徒也当得太积极了!

“皇、皇上……”看着一袭月白色长袍,在火把照耀下,一身威严、神色冷冽的男人,侍卫们惊诧的往身后退了退。

但其中有一人突然喊了起来,“什么皇上,他已经不是皇上了。天亮之后伏顺王才是我们陇南国的皇上。”

“是吗?”面对那名已经不把自己放在眼中的侍卫,月钦城薄唇微扬,突然抬手将手中一件碧玉的东西呈现在众人眼中,“朕只是颁下了诏书,可这玉玺还在朕手中,只要朕一日不交出玉玺,伏顺王他一日做不成真正的皇帝,最多只能当个摆设罢了。”

闻言,众多侍卫脸色全变了。

眼看着有人想反悔,刚刚高喊出声的那名侍卫突然又喊了起来,“大家别怕,他现在不是真正的皇上了,就算有玉玺又如何,只要我们替伏顺王杀了他抢了玉玺,伏顺王定是不会亏待我们!”

他话音刚落,身旁就有人呼应起来,“对!只要杀了他抢了玉玺,他就拿我们没法,伏顺王还会给我们赏赐!”

有一人附和,就如同给其他的人吃了一颗定心丸,众人神色一沉,纷纷举着刀剑朝月钦城冲了过去——

见状,月钦城搂着自家女人飞身躲过,连衣角边都没让他们沾着一点。

而上官游自然是跟着夫妻俩飞了出去。

“钦城,千姿,欢乐已经被找到了。”虚空中,他突然说道。

落地的夫妻俩惊喜的朝他看了过去,随即相视一眼,同时吐了一口气。

找到就好!

这下子,就该他们大干一场了!

“来人!”落地之时,月钦城朝某处沉冷的唤了一声。

只见从黑暗中飞出许许多多的黑衣人,像蛰伏在夜空下凶猛的的蝙蝠,朝着上官府大门口的侍卫们齐齐的飞了过去——

“给朕把他们的头颅割下悬在城头上!”他冷冽的嗓音带着无法形容的肃杀之气回荡在夜空之中。

顷刻之间,惨叫的声音此起彼伏的传来,落在地上的火把依旧炽烈的燃烧着,映染了整片夜色,地上,鲜红的血迹越来越多,浓浓的血腥之气弥漫在空气之中,不是一句触目心惊就能形容的。

在上官府里的侍卫听到外面的动静,也纷纷出来,但他们的出现无疑就是出来送死的。

看着大门口血腥的一幕幕,不远处的三人相互看了一眼,极有默契的朝高墙之上飞去。

上官游猜到自家老爹肯定没在府中,要是在,肯定不会让这些人为所欲为。有暗卫负责处理这些叛变的侍卫,他倒不担心府中的安危。

眼下,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行宫之中。

看着找上自己的三人,月清命人快速的将三人包围起来。

“你们还有胆子出现?”他眼中的猩红依然存在,恨不得立马杀了眼前的三人好替自己的母后报仇。尽管他的母后是被上官游的女人所杀,可是他依然不会放过这些人,依然会让这些人去给他的母后和皇妹陪葬。原本他是打算等自己拿到玉玺再动手的,可是他等不了了!

他要为母后报仇!他要把这些人一刀刀凌迟处死!

“听说太后死了,我们来看看,顺便也来送你一程。”站在两个男人中间,沈千姿挑眉笑道,那微扬的下颚,有些不正经的语气,冷嘲热讽中毫不掩饰自己此刻幸灾乐祸的心情。

“沈千姿,你休得狂妄!”月清暴怒,本就陷在沉痛之中的他此刻更像是炸了毛的野兽,那双眼被毒辣熏染得猩红而狰狞,也是第一次,他将自己所有愤怒和仇恨的情绪展现在几人面前。

“哎哟,我好怕哦。”沈千姿装模作样的叫了一声,随即往月钦城身侧靠了靠,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钦城,你看他,还敢凶我。我不管,你得替我揍他,最好把那双眼睛揍成跟笨笨一样的。”

“……”月钦城嘴角狠狠一抽。笨笨一样的双眼……

此刻对他们来说,心里紧绷的那根弦已经没了,郑欢乐已经找到了,别人再也没有把柄可以威胁他们了。难得他女人还有心情玩乐,他岂会不满足?

“别怕,有为夫在,没人欺负你。”揽着女人的肩将她稳稳的置在自己身侧,他似配合又似承诺般说道。

对于周围众多的侍卫,沈千姿视而不见,继续装模作样的娇嗔道,“钦城,你得好好教训他才是,这种卑鄙无耻的小人千万不能放过,最好挖了他的眼,砍了他的手,剁了他的心肺,把他jj切下来喂狗。”

“……”闻言,月钦城俊脸突然变黑了。

“咳咳咳……”就连上官游都忍不住干咳起来。这女人……不,这哪是女人,女人能说这样的话?瞥了一眼自家兄弟,他别有深意的眼眸闪过一丝同情,难怪他这兄弟对这女人马首是瞻,原来是有‘把柄’在人家手中,这稍不注意,就有变太监的可能……

“喂什么狗?那种不堪的玩意儿狗会吃吗?”揽紧女人的肩头,月钦城冷脸训道,顺便把一旁看热闹的某人狠狠的瞪了一眼。

沈千姿想笑,可碍于他的冷脸又不敢放肆。不过还是满意他的配合,的确,那种肮脏的玩意儿狗都看不上。

“来人!”见几人毫不避讳的羞辱自己,月清已经失去了理智,冲侍卫大喝起来,“把他们拿下,若谁敢反抗,一律杀无赦!”

对此刻的月清来说,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拦他了。诏书已经颁下,所有人都知道他即将是这陇南国的皇帝,就算没有玉玺,难道他不能想办法抢吗?

而他母后之死,正是给了他杀掉这几人的借口,正大光明的除掉他们,再把玉玺抢夺过来,看谁敢不臣服于他?

尽管侍卫众多,可这些平时只负责看守深宫的大内侍卫对眼前的两男一女来说,除了数量多意外,其他的他们真没放在眼中。仅凭沈千姿一人赤手空拳都能对付的人,在月钦城和上官游面前,更是没有一点威胁。

不过月钦城没敢大意,腰间的软剑被他抽出,三分精力应付着围拢上来的侍卫,七分的精力都放在一旁女人身上。见她赤手空拳打得欢畅,就跟一顽皮的猴子一样,他好几次都忍不住失笑。这几口口心中憋了很多郁气,如此让她大展拳脚发泄出来,也是好事。

他的任务就是防止有人暗中偷袭,顺便替她扫扫尾巴,让她能‘玩’个尽兴。

眼看着数十名侍卫都拿不下三个人,且侍卫的数量还在减少,站在安全位置的月清也不禁有些慌了,遂高声喊道,“谁将他们三人杀了,谁就是朕登基的大功臣,朕定会重重赏赐!”

闻言,本来气势越见薄弱的侍卫们突然精神一振,举着刀剑突变间变得疯狂起来。

各处高挂的宫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泽,夜空之中,原本微凉的气息因为血腥味而变得阴沉起来。

面对气势大开的侍卫,三人也不敢大意了。

就在月清背着手微扬着下颚有些得意之时,突然一抹白色的身影从侍卫的包围中一跃飞起,并直直的朝他飞来——

闪着白光的软剑在他眼中晃过,脖子上突来的凉意让他骤然瞪大了双眼。

“你——”就在他刚要开口时,他清楚的感觉到锋利的软剑更加深入他的皮肉,让他立马住了口。

“住手!”看着自家男人得手,沈千姿猛然喝道。

众侍卫这才发现他们的新皇上已经被人威胁,于是乎,全都僵硬的愣在原地。

“月清,朕一再的给你机会,是你自己不懂得珍惜,今日,朕不但要和你断绝兄弟之情,还要送你归西!”看着脸色难看的月清,月钦城微眯着眼眸,一字一句清晰的说道。夜色下,昏黄的光线打在他白净如玉的脸庞上,朦胧的光晕覆在他月白色的长袍上,尽管他嗓音轻缓,可他身上那股子逼人的寒气很眼眸中冷冽的光华却充满了冷漠和决绝。

他们是该做个了结了!

“月钦城,这么多人看着,你敢杀害兄长?”月清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特别是对上他冷冽的没有温度的眼眸时,他心口更是跳动不停。但即便是这样,他依旧高傲的背着手,不甘示弱的开口。

“兄长?”沈千姿好笑的走了过去,鄙夷的眸光将他从头扫到尾,“就你这种卑鄙无耻的人,也配有兄弟?麻烦你行行好,别侮辱了我们家钦城。恶心!”

“你!”月清大怒,“别忘了你们已经昭告天下从明日起我就是这陇南国的一国之君,你们如此行为,是想谋害君王?”

“呸!”沈千姿真的呸了他一脸口水,“说你不要脸你还真不要脸!一国之君?你做梦还差不多!我看你是做梦做糊涂了,要不要自己撒泡尿喝下去让自己清醒清醒?”

“沈千姿,我要杀了你——”抹了一把脸上的唾液,月清铁青着脸,狰狞而低吼着要朝她扑去。

只不过他一动,那抵在他脖子上锋利的软剑带来的皮肉之痛让他又不得不住手。

“月钦城,你今日若敢杀我,明口口就会被天下人唾骂,别忘了,我可是你的大皇兄!”面对无情的软剑,月清暴躁的低吼着。

他唯一能拿出的筹码也就是这层关系了。他不相信面前这男人会愿意背上杀君弑兄的恶名。

他的威胁,让沈千姿冷下了脸,同时有些担心的看向自家男人。

“兄?”月钦城嘴角扬着冷笑,冷冽的眸光嘲讽的看着他,“你也配做朕的兄长?”

“你?”月清瞳孔猛突,猩红而愤怒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心惊。

也就在这时,突然响起许多脚步声——

看着由远及近的大批将士,月清眼中突然升起一丝惊喜,仿佛自己即将要被救出一样,甚至先开口朝为首的将领高声命令起来,“来人,把这几个杀君作乱的人给朕拿下!”

为首的将领有些年长,五十来岁的样子,身着戎装威风凛凛,那神色更是严肃而凌厉。走上前突然单膝跪在几人面前,“皇上,末将来迟,让皇上受委屈了!”

一听他口中恭敬又自责的话,月清更是激动起来,“那还杵着做何?还不赶紧把这几人拿下!”

中年将领微微抬头,凌厉而无情的双眼朝他射了过去。

“张将军,你怎的回来了?”看着熟悉的面孔,月钦城从诧异中回神,温和的言语中带着几分敬重。

“哈哈……”上官泰背着手笑着从一众将士身后走出来。

“爹?”

“义父?”

上官游和沈千姿同时唤道。

上官泰得意洋洋的走近,“老夫花了半日总算把张将军请了回来,还好,总算赶上了。”

上官游嘘了一口气。他还以为他家老头去哪了,原来是去找帮手去了。

跪在地上的中年将领严肃的脸上带着一丝愧疚,“皇上,末将得知有人谋朝篡位,特回京待命!”

“这位将军,快快请起。”沈千姿也看出几人关系不同寻常,赶紧上前将他搀扶起来。

“谢娘娘。”

“义父,到底怎么回事?”走到上官泰身边,沈千姿好奇的拿手戳了戳他,试图从他那里找到答案。这姓张的将军看起来气势和气质都不同凡响,看起来很有来头的样子。

上官泰指着自己的老友朝她解释起来。

原来前来的将军姓张,单名一个风,他曾经和上官泰同朝为官,都颇受先皇信任。上官泰在先皇驾崩以后就辞去了朝中要职、离开了军营,但这张风却一直都留在军营里,月钦城得到兵权后,他成了月钦城手下最受器重的将军,而且此人威望甚高,只是因为低调,极少出现在朝堂。在月钦城登基不久后,为了感激他多年忠心不二的跟随和对军队的付出,月钦城让他提前回家颐养天年。

得知兵权被人抢走,张风很是震怒,来行宫之前,还去了趟军营,当着众将士的面亲手杀了两名想改投新君的将军。

虽说他现在手中并无多少实权,可他在军营中的威望却是无人能及。他一出现,让人心不稳的军营立马振作了起来。安抚了军心,他这才同上官泰匆匆赶来行宫。

就算月钦城他们今晚不来,他也是冲着月清的人头而来。

听完上官泰简单的介绍,沈千姿算是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这就是所谓的民心所向吧?

今日,月清注定要死!

而月清整张脸都变了色,双眼布满了阴戾,对着张风怒斥道,“你好大的胆子,如今兵符在我手中,你敢不服从我的命令?”

“卑鄙小人,还敢狂傲?”张风怒目,丝毫不畏惧他的威胁。

看着周围已经被拿下的侍卫,月清愤怒到极点,顷刻间像是失去了理智的狂狮,趁着月钦城看向张风之际,他竟想着反袭——

“唔——”

深入皮肉的疼痛传来,他狰狞着眼眸看着自己的鲜血喷溅出来。突凸的瞳孔看着四周的人,惊骇而又不甘。

“你、你当真敢杀、杀——”一个‘我’字被卡在割断的喉咙下,他身躯一晃,嘭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直到死亡的这一刻,他眼中都有着深深的恨意和不甘。

他恨的人不仅仅是面前这一群人,他最恨的还有他那疯疯癫癫的父皇……

恨他的无能,丢了皇位不说,还害得他太子之位不保,眼睁睁看着属于自己的江山被人夺去,他哪怕是死也不甘心……

看着他狰狞的死相,在场的人没有一人生出半分同情,熟悉月清的都无不是恨他、厌恶他的。对张风以及众多将士来说,甚至多了一丝轻蔑。

皇权对月清来说至高无上、甚至为了皇位可以牺牲一切,哪怕是血缘亲情。可对于忠心耿耿的将士来说,那些权利只是上位者统治国家的手段。

他们效忠的不是权利,而是能为国家、为百姓谋福的人。

月清是不是一位好皇帝他们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们只知道如今的陇南国在皇上的统治下逐渐安稳。百姓不用担心受奸臣佞贼欺压,朝中不用担心贪官污吏使坏。

是明君,他们誓死效忠,是昏君,他们绝不臣服!

“钦城。”看着面无表情的男人,沈千姿走上去将他手腕握住。

月钦城回头,收了脸上沉冷的气息,淡笑的看向她,“无事,不用替我担心。”

早就麻木了,他不会有半分同情。

“张将军,有劳了。”他抬头朝张风看去,感激的说道。是他们的忠心让他坚定了自己杀人的决心,他岂会让他们对自己失望?

伏顺王死了,还没来得及坐上一回龙椅就死了。

翌日早朝,满殿的文武大臣跪在地上整齐的高呼着‘万岁’。

一日的震荡,让这些人深深的陷入了惶恐不安之中。如今,听到伏顺王已死的消息,不知道有多少在心中暗自松气。

伏顺王的死不仅代表着皇上依旧是皇上,而他们依旧还能继续留在朝堂之中,即便他们没有经历生死,可昨日的变动却让他们有种‘死而复生’的感觉。

对于伏顺王的死,京城百姓也有着自己的看法。当然,更多的是唾骂伏顺王不自量力的声音。更何况,如今人已经死了,这骂起人来更加没有顾忌了。

每个人都似经历了一场大难般,对于皇上能够继续执政,街头巷尾赞颂的声音和唾骂伏顺王的声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些,对于正忙得焦头烂额的某对夫妻,自然是听不到的。

月钦城早朝过后一直在御书房,一批又一批的官员等着觐见,根本不给他抽身的机会。经历过这一场不算劫难的劫难,大家最为关心的不是伏顺王死得有多凄惨,而是集体上奏要求铲除伏顺王的党羽。

说是党羽,其实就是朝中曾经还对伏顺王抱有希望的某些官员。

现在月钦城重掌朝堂,被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官员似乎受了刺激一般,对某些官员更是不留情面的指责,要求月钦城大力清理朝堂,绝对不能再留下隐患。

而沈千姿则是带着孩子去了冯春的别院。

因为郑欢乐肚中的胎儿不稳,为了方便行医,上官游决定暂时在别院住下。

沈千姿去的时候,郑欢乐已经醒了,正在上官游的服侍下喝药。

“欢乐,好些了吗?”让随行的小柔几人在门口候着,她独自进了屋。

“千姿姐,你来了。”郑欢乐受宠若惊的想坐起身,被上官游冷脸制止了。

“你别动,躺着就好。”沈千姿走过去,在床尾坐下,关心的看着她,“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你必须说出来知道吗?可千万别隐着瞒着。”

“嗯。”郑欢乐认真的点了点头,“谢谢千姿姐,我会记住的。”

她咬了咬下唇,看着沈千姿的眸光突然布满了自责,“千姿姐,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给你们添乱了。要不是因为我,你和皇上就不会被人威胁了。”

“傻瓜。”看她自责又难过的样子,沈千姿赶紧摇头,怕她因为负面的情绪影响到本就不好的身子,“一切都过去了,大家都没事,你别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说起来,其实你是在替我受罪,别人不知道,可我们心中都是有数的,伏顺王最想抓的人其实是我。”

郑欢乐沉默了起来。有些事她知道就算不说,以千姿姐的聪明都应该想得到。其实她也没受什么罪,只要他们都平平安安的,她受的这些根本不算什么。更何况,如果真要让千姿姐去受这份罪,她也不会同意的。

沈千姿看了一眼床头边沉着脸的男人,一边起身一边安慰道,“好了,还有些事等着我去做,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说出来,这几天你相公可差点发疯了,你可别再让她担心了知道吗?”

“嗯。”郑欢乐感激的朝她点了点头,“千姿姐,你慢些走。”

沈千姿笑着转身,把空间留给了他们夫妻俩。那郑美丽已经被他们抓到了,现在正等着她去处理呢。本来钦城打算直接将她杀了,可她还有事情没弄清楚,所以决定由她亲自去审理郑美丽。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看着面容冷清的男人,郑欢乐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因为自己出了事让她心虚,所以她也不敢主动说话。

上官游抿着薄唇就那么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过了片刻,郑欢乐就有些招架不住他冷冷冰冰的反应了。

“相公……”从被子里伸出手,她小心翼翼的摸到上官游膝盖上,覆上他温热的大手,眼眶瞬间就红了,“对不起……”

她不想看到他这个样子,她知道自己犯了错,让他担心了。刚刚千姿姐证实他这几日都快疯了,尽管这话有些夸张,可她知道千姿姐不会骗她,看他的神色,她知道他心里肯定是恨上她了。

她宁愿他打她一顿、骂她一顿,也不想看到他冷漠无言的样子。

“相公?”见他不为所动,郑欢乐有些急了,眼泪开始往下掉,“相公,你别这样好不好?欢乐错了,都是欢乐惹的祸,你要打要骂都可以,但是别这个样子好不好?我……呜呜呜……我害怕。”

一句‘害怕’让她的微凉的小手被大手反握在手心之中。

看着小女人心虚又担惊害怕的样子,上官游突然有了反应,这才赶紧低下身子,抬手给她擦拭起眼眶涌出的泪水,“别哭,相公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相公只是想事情有些出神罢了。”

看着他靠近的俊脸,那温润的眼眸中布满了心疼,郑欢乐突然将他脖子紧紧的抱住,“相公,你真的没有讨厌我?”

上官游被她手臂紧紧勒住,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小笨蛋,相公为何要讨厌你?心疼你都来不及呢。”

对于他直白的话,郑欢乐突然红了脸,也收住了眼泪。

蹬掉了脚上的黑靴,上官游索性上床侧躺在她身侧,将她拥在怀中。垂眸看着她突然红红的脸颊,他眸光忽闪,低下头覆上了她微启的小嘴。

两唇相触,一丝悸动在彼此心中划开,几日的担心和紧张让上官游的心彻底的踏实了。怀中软软的身子,熟悉的少女馨香,可此抱着、闻着,他突然觉得心生感动。

老天没有让他失去她,真的很感激……

“相公……”他薄唇贴在她唇上,让郑欢乐脸红的同时又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所以忍不住唤道。

她一开口,上官游突然抬起她的下巴,长驱直入的霸占住她香软的檀口。

心悸、感动,让他这一吻热切而又疯狂起来。

“唔……”他的变化让郑欢乐有些招架不住,特别是舌头被他吮吸得发麻,她情不自禁的溢出细碎的呻吟。

劫后余生的感动,相聚相拥的踏实,亲密的举止,彼此熟悉的味道,让这个吻很快变了味道。

感觉到他的情动,郑欢乐赶紧将他大手抓住,迷茫的大眼可怜兮兮的望着他充满口口的黑眸。

“相公……别……”

上官游突然住了手,放开她的红唇伏在她脖子里喘起了粗气。

他真的好想要她!

可是她身子并不允许。

“告诉相公,这几日害怕吗?”在她耳边,他沙哑的问道,想以此来转移自己没法排解的渴望。

“不怕。”郑欢乐坚定的摇了摇头。

“可是相公好怕。”

“……”

“相公怕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听着他沙哑而深情的话,郑欢乐又红了眼眶,“相公,我也是。”

她不怕死,她只是怕自己见不到他最后一面。

抱着他微微紧绷的身子,她心悸的同时也感动不已。每一次她出事,都会让许多人担忧,有时候她真的恨死了自己,为何自己要这么没用,她若是把自己保护好了,就能少给他们添麻烦,就能不让他们担心自己。

这一次,幸好大姐和那个太后不和,要是她们和睦,或许她真的就出不来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她看着冯伯伯和相公的脸色,还以为孩子出了事,好在冯伯伯说孩子保住了……

这几日,真的像经历了一场噩梦,能让人窒息的噩梦。她没想到大姐竟然有那么大的野心,居然想当皇后。而那个太后,看着高贵端庄,没想到有一副蛇蝎心肠。

想到郑美丽,郑欢乐突然问道,“相公,我大姐呢?你们可有找到她?”今早她只听见相公对冯伯伯说伏顺王已经死了,至于其他的事她还来不及多问。

上官游平复好了气息,这才从她脖子里抬头,蹙着浓眉有些不悦的反问道,“提她做何?”

郑欢乐讨好的抱紧他的脖子,往他怀中拱了拱,“你放心,我不是想替她求情,我只是想问问她的下落。”

上官游瞪了她一眼,“在千姿手上。”不过一提到郑美丽,上官游也有疑问,“听说是你杀了太后慕容氏?”

“啊?”郑欢乐诧异,随即赶紧摇头,“相公,你听谁说的?太后不是我杀的,是我大姐杀的。”

“郑美丽杀的?”上官游嘴角微微一抽,遂饶有兴致的问道,“是如何回事,跟相公说清楚。”

于是郑欢乐将这几天的事一一的给他说了一遍。

在郑府她被郑美丽用迷药迷晕,然后被郑美丽弄走,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间封闭的石屋里,同时石屋里还有两个女人,一个是她的大姐郑美丽,而另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被郑美丽唤作‘太后’。

两个女人将她手脚绑住,太后要求郑美丽用她去换沈千姿,郑美丽刚开始的时候答应了。但趁着太后慕容氏不在的时候,她跟郑美丽说话,劝她别听太后的话。

郑美丽先是对她的话嗤之以鼻,一心想讨好太后,但听完她说的话以后郑美丽的心思就动摇了。她跟郑美丽说,不需要这么麻烦去绑架另一个人,这样很容易给她招来麻烦。她告诉郑美丽沈千姿有武功,而且身手高强,最好不要亲自去招惹她。并告诉郑美丽利用她一样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郑美丽本来不同意的,最后听说她怀孕后,这才打消了要用她换沈千姿的念头。

也正因为这样,他们婆媳才闹僵。

慕容氏的话说得的确很伤人,作为一个婆婆,还是那样高贵的身份,她真想象不到她会那么恶毒的人,不仅要杀她的千姿姐,还口出恶语辱骂自己的儿媳,比起大夫人钱氏,这个太后简直一点都不输大夫人。

看着他们婆媳争吵的那一刻,她内心竟然很激动,看到郑美丽活活掐死太后慕容氏的那一幕,要不是她太虚脱,否则她都想高呼助威了。

她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当时很恶毒,很邪恶,竟然因别人婆媳关系不和而沾沾自喜。

“相公,我是不是很坏啊?看到大姐杀人,我竟然没去劝阻。”现在想起来她发现自己也是一种很没良心的人,那毕竟是自己的大姐,可她竟然眼睁睁看着她杀人。

听完她说的事情经过,上官游都忍不住失笑,捏了捏小女人的小脸,他忍不住表扬,“他们自己狗咬狗,不关你的事。你啊,就算变得再坏,也是相公的妻子。”

他记得他们去行宫的时候搜查过那处小佛堂,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没想到那慕容氏竟然在小佛堂里私设密室,想来早就有了恶毒的心思。

在佛祖面前也敢如此,如今被自己的儿媳掐死,也算是她应得的报应。

如此阴险、心术不正的人,就连老天都容不下她。

死得还真是绝!

郑欢乐被他说得不好意思起来,“相公,人家哪坏了?”

上官游抿着薄唇笑弯了唇角,用手刮她小巧的鼻子,宠溺的说道,“是,一点都不坏。”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她的胆子,说她胆大吧,她怕这个怕那个,说她胆小吧,她敢烧死宁珍,也敢看着别人杀人。他能说他太低估她了吗?

阴暗潮湿的天牢中,自上次审问赵明珠姐妹俩时来过一次后,这是沈千姿第二次到这地方来,杨智和追魂举着火把给她照路,还没到关郑美丽的地方,老远就听到杀猪般的嚎叫。

“娘娘,要不直接下令杀了吧,您何必亲自去看她?”杨智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暗自掏耳朵。那女人的声音也太恐怖了,这大白天的都能让他感觉毛骨悚然。

沈千姿哪会不懂他的意思,可她就想看看这狂傲不知好歹的郑美丽是如何折腾的。

“行了,大不了待会我不亲自动手,你和追魂代替我去揍她。”她邪恶的一笑,故意扭曲杨智的意思。

闻言,杨智一头黑线,险些掉头就跑。

而追魂都不忍住抽搐嘴角,娘娘这是要让他去打妖怪?

不得不承认,郑美丽是真有点本事的,从昨晚被捉到现在,都过去四五个时辰了,那叫骂的声音依旧中气十足。

看着被绑在石柱上嚎嚎叫骂的女人,沈千姿都忍不住揉了揉耳朵。

“沈千姿,你赶紧放了我!”看着他们出现,郑美丽扭动着身子,更直呼起沈千姿的名字来。

“放了你?”沈千姿都觉得好笑,“郑美丽,我为什么要放了你?”

郑美丽瞪大双眼,一脸的横肉充满了不甘,“我是郑欢乐的大姐,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欢乐也不会允许你们这样对我的!”

“呸!”杨智忍不住吐了,特别是看到女人骇人的容貌,头发凌乱,一脸戾气,长得本就丑陋,现在更是像个女魔头一样,如何能让他看得下去,“郑美丽,娘娘面前你也敢造次,信不信我立马杀了你!”

这女人可真不要脸,仗着跟上官少夫人是姐妹,竟然如此开口要他们放过她。

要知道,上官大少爷那几日险些发疯,要是他现在在此,恐怕根本不会给这女人叫嚣的机会。

“行了。”沈千姿半依在牢门上,朝杨智递去一眼,“上吧,按惯例行事。记得别把人打死了就成,我还得让她留着一口气下半辈子乞讨呢。”

“是,娘娘,属下保证不会打死她!”杨智立刻领命走进牢房。刚刚还想离开的他此刻一边走一边卷起衣袖,气势汹汹的朝郑美丽走了过去。

这女人鬼哭狼嚎了几个时辰,他现在就让她叫得更惨一些!

杨智根本不给郑美丽叫骂的机会,抡起拳头就招呼上了——

听着杀猪般的嚎叫声,沈千姿将目光移开,画面太美,她有些不敢看。

对于郑美丽,她是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把她许给伏顺王是想让她去祸害伏顺王府,结果这女人居然成了他们的祸害。

因为她,他们这些人这几日可算是忙晕了,甚至还差点把江山都给弄丢了。就凭她不自量力的德性和卑鄙的手段,在她临死前也得让她尝尝苦头才是。

看着一旁暗自抽搐嘴角的追魂,沈千姿忍不住挑眉,“怎么,是不是觉得杨智打得很爽、很过瘾?不用客气,本宫允许你们打女人。”

“……”追魂低下头,双肩开始抖动。他能不能恳求先离开这里?

沈千姿也没逼他,只是笑了笑又将目光转到石柱那边。

郑美丽中气是够足,可肉厚皮娇,还没挨几下呢,结果就晕了。不得已,杨智只好住手,还忍不住吐了两口唾沫星子。

“呸!就你这废物样还敢跟我们叫板!”

沈千姿好笑的揉了揉额头,她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就变成了这样,感觉挺流氓的。不过这感觉挺不赖!

“好了,你骂她她也听不见。”

“娘娘,现在要如何处置她?这女人太可恨了,差一点伏顺王就得手了!”杨智愤愤不平的说道。

沈千姿收住笑,眸光一沉,朝晕迷的郑美丽看了过去,“放心,我会让她这辈子都生不如死!你和追魂去把那钱氏抓来,我要她们母女俩这辈子只能靠乞讨为生。”

想要她钦城的江山,做梦吧!

从天牢出来,沈千姿就回宫去了。

听说上官游进了宫,她赶紧前往御书房,想将自己对郑美丽的惩罚告诉他们。

书房里,气闷不怎么好,特别是月钦城那张冷漠的脸,沈千姿一看就知道他们俩是在闹什么。

那一日上官游冲动下说了那些话,估计她家男人还记恨着呢。

“上官大哥,你怎么跑宫里来了?”走上前,她笑问道。

上官游抿了抿薄唇,朝她回道,“我趁她睡熟,这才进宫来看看。”

看着他暗中朝自己递眼色,沈千姿有些无语,为难的朝他摊了摊手。没法啊,她家男人心眼小,她早就劝过了。这解铃还须系铃人,别把什么事都往她身上推好不?

上官游神色黯沉下去,眸光歉意的看向龙案后的某个男人,“钦城,过两日待你闲些,到府上坐坐吧,我们兄弟俩好些日子没在一起饮酒了。”

对于他的邀请,月钦城眸光落在手中奏折上,头也没抬的回道,“上官公子的好意朕心领了,不过朕近日有诸多政事需要处理,上官公子还是请便吧。”

“钦城。”上官游不赞同的看着他,碍于书房里还有其他人,他张了好几次嘴,但都没说出话。

“千姿,送上官公子。”月钦城淡声的吩咐起来,依旧没抬头。

沈千姿忍着笑,朝上官游说道,“上官大哥,你先回去吧,他这几日都忙的确是真的。等忙过了,我就和他去上官府。”

听到她的话,上官游松了一口气,但月钦城却抬头朝自家女人瞪了一眼。

送上官游出去的路上,沈千姿跟他谈起了郑美丽的事,也从上官游口中得知郑欢乐被绑架后发生的事,顿时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真是可惜了。”她突然感叹道。

“可惜?”上官游蹙眉朝她看了过去。

“可惜那伏顺王没有知道真相,要让他知道自己的母后是被自己的女人掐死,我想那场面一定很精彩。”

“……”上官游嘴角狠狠一抽。这些个女人,就没一个是正常的。

“对了,上官大哥,你也别跟钦城计较,他那人你也知道,有时候挺小气的。”说完了郑美丽的事,沈千姿把话转到了正事上。今日上官游前来,很明显是不放心她家那男人,道歉的态度很明显,瞎子都看得出来。

上官游眸光黯了下去,自责的承认道,“那日是我太冲动了。”

沈千姿点头,“看得出来。”

上官游不满的瞪她,“你就不能委婉点?”

沈千姿摊手,耸了耸肩,“没办法,我委婉不来。”

上官游重重的叹了口气,无言以对。

“好了,别垂头丧气的了,他那人不耍脾气还好,一耍脾气就那个样子,这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不想看到他们兄弟俩不和,沈千姿还是好心的劝道。

“嗯。”上官游无奈的应了一声。既然他们说过几日才会出宫,那就过几日再说吧。

送到台阶处,看着他失落的背影,沈千姿叹了一口气,这才返回书房。

“过来。”她一进去,某个男人就朝她招手。

沈千姿懒洋洋的朝他走过去,谴退了书房忙活的小太监以后,这才一屁股坐上了男人的大腿,“你啊,干嘛要使性子?难道你还真打算跟他记仇?”

月钦城绷紧了俊脸,没好气的一巴掌拍向她屁股,“吃里扒外,胳膊竟然往外拐!”

沈千姿捂着屁股对他龇牙咧嘴,“什么扒外,他好歹也是我义兄。”

“哼!”月钦城不满的哼了一声。

“好啦,人家特意进宫来安慰你,你也别傲娇了,该和好就和好,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就跟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这样子要是让人看到传出去,指不定还会说你跟他之间关系不正常呢。”沈千姿捧着他幽怨的脸,玩弄的搓揉了起来。

“……”月钦城险些吐出一口血。

黑着脸,他直接将女人打横抱起并快速的往书房外走——

“你干什么啊?赶紧放我下来!”沈千姿不依的嚷了起来。

“回寝宫,睡觉。”男人迈开脚,大步的走着。

“屁!这才中午不到,睡哪门子觉?”沈千姿开始掐他。

“回去睡了就知道了。”男人眼中闪过一丝邪魅,某种心思坚定无比。

“我抗议——”

华丽的龙床上,女人摸着腰哼哼唧唧,折腾了一次,连蹬人下床的劲儿都使不出来了。

“月钦城,你禽兽变得!”

看着女人情事后羞恼的样子,某人表示心情特美丽。

不在意她骂人的话,他翻身再次将她压在身下,抬手抚着她情事后染着红晕的脸颊,那双眼眸还带着几分迷离,绝色的容颜,又娇又媚……

薄唇覆在她微开的红唇上,他轻缓的碾磨着,潋滟的双眸又溢出了炽热的温度。

“千姿。”他沙哑的轻唤,低沉而雌性的嗓音充满了魅惑。

“嗯。”沈千姿推不动他,只能任他压着。望着他炽热的黑眸,她这才发现他神色上突然带着几分认真。

“为夫有没有说过很爱你?”

“好像没有。”她又不是傻子,就算有她也会说没有的。

“为夫爱你……很爱很爱……”他在她唇上认真而深情的说道,潋滟而炽热的眼眸同她的双眸对上,仿佛要将她融化在自己的心窝里,“谢谢你能来到为夫身边……”

谢谢她的真心陪伴,谢谢她不求回报的相助,谢谢她给他完整而幸福的家……

这就是他美丽又善良的女人,这是她霸道又善解人意的女人,这是他爱到骨髓并深深印刻在心窝里的女人……

他要给她一世荣宠……直到天荒地老也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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