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草木同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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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但会有永远的利益。

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但会有永远的利益。

吴德明遇到孟洪强完全是意外。那天他约了人喝茶,没想到刚进去正好碰上正要出来的孟洪强,两个人均一怔。不过都是生意场上的人,很快便神色如常,握手寒暄。

孟洪强握着吴德明的手,说:“当初我果然没有看走眼,吴总后来居上,实在让人不可小觑啊。”

吴德明明知他话里有话,脸上神色却仍旧如常,一脸的微笑,道:“我运气好,有像您这样的前辈提携,误打误撞。”

孟洪强听他这样说,不再说什么,只是哈哈一笑,将话锋一转,说:“小哲和王小姐结婚了,有情人终成眷属,真是一对璧人。”

吴德明听孟洪强这么说,神色一变,脱口便问:“林哲跟悦桐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

孟洪强见他如此,扬了下眉,露出十分惊讶的表情,故作诧异道:“怎么吴总你不知道吗?前两天我还特意送了一份贺礼呢。虽说他们低调,可是以你和他们的关系,不应该不通知你呀。”

吴德明听了孟洪强的话,心里像火灼一样,强耐着性子又和孟洪强说了两句场面话。等孟洪强一转身,他脸上的神色便沉了下来,心里反反复复回响着孟洪强刚说的那句话:小哲和王小姐结婚了。

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不知道是愤怒、失意,还是难过,凡此种种,瞬间聚到心头,好似百爪挠心,又好似有一团野火,突然蹿了起来,烧得他整个人像要炸了一般。

这茶馆是一所老宅子,闹中取静,院落重重,十分幽静。刚下过雪,青黑的砖墙,映着落雪,十分雅致。宅子里面是檀香木的家具,空气里都是幽幽的香气。吴德明站在那里,只觉得恍恍惚惚。

跟着来的人见他站在那里不走,便唤道:“吴总。”见他没有反应,又提高了些声音:“吴总,吴总。”

吴德明似乎这才回过神来,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人,说:“我有点急事,不去了,你们去谈吧。”

跟来的两个人听他这么说,面色一变,焦急地说:“我们跟赵总说了您一定到的,他已经等了一会儿了,您要是不去,只怕不好交代。”

吴德明完全不理会下属的劝告,没等他把话说完,人已经转身走了。留下两名下属站在那里,无奈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说不出话来。

等到吴德明走远了,其中一个沉不住气地抱怨道:“催收购嘉予催得这么着急,好不容易把嘉予的大股东给约到了。说不见就不见,这算什么事啊。”

另外一个听了抱怨,叹了口气,才拍了拍同事的肩膀,安慰说:“公司是老板的,老板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哪会听我们的,算了。还是想想进去怎么跟赵总交代吧。”两个人这么说着,垂头丧气地向订好的包间走去。

吴德明从茶馆出来,心里头的那团火好似还在烧个不停。熊熊的烈火在心里越烧越旺,像是炙烤着他整个人,又好似十分地焦躁,让他完全无法镇静下来。他开着车,一路横冲直撞,连红绿灯也不顾,引来路上的车辆纷纷鸣笛以示不满。

吴德明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Amy楼下的。仿佛毫无意识地,敲开Amy的门。Amy没想到是他,打开门,怔在那里,惊讶地道:“德明。”

可是话没有说完,吴德明便抱住了她。根本没由得她争辩,就撕开了她的衣裳。Amy又惊又怕,吴德明好似发了狂,噬咬着她的身体,留下一排排的齿痕,让她惶恐。男人特有的力气野蛮至极,Amy只感觉到火辣辣的痛楚。

吴德明根本不让她说话,也不让她挣扎,紧紧扣着她的双手。他抄起她的腿,强迫她必须向他全部打开自己的身体,承受他山一样的撞击。

整个过程中吴德明都是沉默的,不说话,只是用尽了全力,汗水沿着额头落在Amy身上,脖颈上青筋因为太用力而暴起。只有收缩迸发的一刹那,才毫无意识地唤出王悦桐的名字。

Amy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一直应承着他的交欢。听到他好似叹息一般地喊出王悦桐的名字,整个人禁不住僵在那里,双手用力地拽着床单,柔软的床单在手中好似已皱成了一团,她也不自知。只是极力地隐忍着涌到眼眶的眼泪,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直到吴德明因为累极睡着了,她的泪水才顺着眼角落了下来,一滴一滴。

吴德明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从房间出来,Amy已经准备好早餐了,见他起来了,便笑道:“我给你买了新毛巾和牙刷,你先洗漱一下再吃饭吧。”

吴德明点了点头,在热水的大力冲击之下,他才觉得那种要被撕裂的感觉好了些。从卫生间出来,也没有说话,坐在餐桌前低头吃饭。

Amy见他这个样子,也没有说话,低下头,满桌子丰盛的食物却一口也吃下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鼓起勇气,迟疑地问:“德明,你爱我吗?”

吴德明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怔了一下,笑了笑,抬起头来道:“怎么突然问这样的问题,我对你不好吗?”

Amy听他这样说,没再说话,吴德明也没有在意,低下头继续吃饭。大约吃饱了,才站起来,取过外套,说:“我先上班了,等我电话。”

Amy站在阳台上看吴德明去取车,他穿一件黑色的大衣,没有系扣子,很潇洒。在冬日灰暗的清晨,亦显得十分俊朗。Amy看着他打开车门,发动汽车,倒车,打方向,然后再快速地将车驶走,很快便消失不见。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她明白,吴德明心中另有他人,他并不爱她。她也明白,吴德明当初接近她,也大概是因为她是孟洪强的秘书。如今这样,也不过是因为知道她傻。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傻气,透顶的傻气。可是,若不是这份傻气,他大概早就不记得她了吧。

林哲约孟洪强吃饭,孟洪强答应得十分爽快,也很守时,见面就道:“小哲你刚结婚,也不去度个蜜月?”

林哲听他这么说,露出笑来,说:“孟伯伯,快别拿我开心了。嘉予现在什么状况您难道还不清楚吗?我这都火烧眉毛了,还度什么蜜月啊。”

孟洪强听他说得坦率,哈哈一笑,指了指他,说:“你今天不光是要找我吃饭吧?”

林哲听他这样说,也不否认,只是说道:“本来收了孟伯伯的心意,我和悦桐作为晚辈应该登门致谢。谢礼我倒是备了一份,就是不知道孟伯伯喜欢不喜欢。”林哲边说边看向孟洪强,打量着他的神色。

孟洪强听他这么说,哦了一声,才说:“你说来听听。”

“嘉予现在的处境您是清楚的,而孟氏拿了那两块地皮砸在手里大家也都知道。我想了个计划,也许能两全齐美。”

孟洪强知道林哲行事一向踏实稳健,若非已合计得十分周全,是不会贸然约他商谈的。当即便露出十分感兴趣的神色,道:“什么计划?你说明白一点。”

“您那两块地皮由嘉予负责开发,我可以向您承诺一个收益率,如果达不到,不够的将由我来负责补齐。这两块地皮的利润嘉予一分钱不要,全部归孟氏所得,就当是我为之前的事情向孟伯伯赔不是了。”

孟洪强听到林哲承诺利润全部让给他,心里忍不住一动。可他毕竟久经商场,见惯了场面,面上仍只是淡淡的,不动声色,问:“那小哲你需要我做什么呢?”

林哲见孟洪强动了心,心里越发有了把握,又向他耐心地继续说道:“需要孟氏做的其实很简单。我需要孟伯伯出面对外宣布将那两块地皮全权交由我负责建设运营,而我可以利用这个项目说服董事会增发股票募集资金渡过现在的难关。”

孟洪强听了他的话,右手不住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思考着林哲说的这个计划。他是老手,很快便弄清楚了这个逻辑。纵然半生驰骋商场,心里还是禁不住对林哲生出赞叹。这个年轻人不愧被看作执掌未来商界的后起之秀,临危不乱,目光精准,出手果断,又懂得如何分享利益吸引合作伙伴。

林哲虽然年轻,却十分沉得住气,尽管内心焦灼,知道孟洪强是公司最后的希望,可是坐在那里却仍旧气定神闲,既没有急得要跳墙的狂妄,也没有屈膝求人的卑微。只是坐在那里,不卑不亢,让人禁不住心生敬意。

服务员进来布菜,极地道的官府菜,一道道,色香而味美。茶是上好的普洱,扑鼻的芳香,色泽亦是浓而明亮的红。林哲并不着急让孟洪强表态决定,只是专心吃饭,甚至还谈论起养生来。

一顿饭吃下来,大部分聊的反倒是些不相干的事情。直到上了水果,孟洪强才问:“小哲,你怎么保证那两块地皮你一定能开发成功呢?又怎么保证你是最好的选择呢?我交给其他的公司不过是少赚点钱而已。”

“我是学建筑出身的,建漂亮而实用的好房子一直是我的梦想。嘉予以前涉足过的房地产行业已经证明了我的能力。也许大部分人看到的都是钱,可是孟伯伯也知道那两块地皮的位置特殊,做好了,不只是多赚了些钱的问题。还在于,它会成为一个招牌,一个城市的地标,在政府和民众那里创造的口碑就不是钱能衡量的了。”他说得不疾不徐,神色敏锐而专注,仿佛浑身上下充满蓄势待发的力量,又似乎饱含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勇气,让孟洪强这样的人也不由得顺着他的思路思考起来。

孟洪强考虑了一会儿,又问:“那如果实际状况并不像你所说的那样符合预期怎么办?”

林哲似乎早就料到孟洪强有此一问,挑了挑眉,微微一笑,道:“这个很容易,项目成功了,大家皆大欢喜。而嘉予增发股票是需要时间的,不可能消息一公布,就能增发成功。如果项目不成,不用等到最后,过程之中就会显现出问题来,您随时可以收回这两块地皮的经营权。您也知道,那个时候,您收回权益,对我和嘉予都是灭顶之灾。所以,应该担心的其实是我,因为您才是悬在我头上的尚方宝剑。”

他说得这样风趣,让孟洪强这样的老狐狸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他抬起头打量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林哲。眉目俊朗,目光坚定,似乎天生的王者风范。

孟洪强唤来服务员,特意开了一瓶酒。陈年的花雕,开封就已经芳香四溢了,他给林哲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放下酒瓶,举起杯子,对林哲道:“合作愉快。”

林哲脸上神色变化并不大,只是笑容大了些,也举起了杯子,道:“谢谢孟伯伯在这个时候拉我一把,林哲一定记在心里。”

孟洪强很喜欢他这样的态度,心里只觉得说不出的舒服,一口将杯子里的酒饮尽了,才说:“其实我也不光是要拉你一把,我想的还要踩吴德明一脚。”

虽然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可是这中间的恩恩怨怨,牵涉的关系复杂,不是言语可以说清楚的。没想到孟洪强到底还是提到了他。

孟洪强见林哲没有说话,似乎有些不满,看了他一眼,说:“怎么,这个时候,你还要念旧情?”

林哲听他这么说,笑了笑,才说:“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情义可念?只是当初您买下那两块地皮的事情并不全是他一个人所为,我也逃不了干系。”

孟洪强见他这么坦白,毫不回避,本来有点阴郁的心情反而明朗了,拍了拍林哲的肩膀,说:“小哲,你知道我最欣赏你什么吗?”说着,也不待林哲说话,又自顾自接着说:“就是你的光明磊落,生意人,出尽百宝,不见得样样都见得光,可是难得的是敢做敢当。”

“话说回来,吴德明应该是一早心里就打算好了,不过是借风使力罢了,未必是完全顺着你的意思做的。”

林哲知道孟洪强说得不错,可是他还是沉默着并没有说什么。孟洪强见他不想聊恩怨,也很快将话题转开了。

回到家,王悦桐还没有睡,边看书边等他,见他进门,便走过去问:“谈得怎么样?”

林哲没有说话,只是弯下腰换鞋子。王悦桐见他这个样子,以为没有谈成,便握住他的臂膀,安慰道:“算了,本来就是没抱什么希望的事情。谈不拢就谈不拢吧,大不了就是穷呗,又不是没有穷过。”

林哲听她这样说,抬起头来看着她,突然露出个大大的笑容来。王悦桐心里本来还想着要怎么安慰他,看他突然对自己露出这么大一个灿烂的笑容,怔了一下,很快便明白过来,只觉得又惊又喜,又似乎还不能完全相信,睁大眼睛,问:“孟洪强答应合作了?”

林哲不说话,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王悦桐微张着嘴,愣了一下,心里的欢喜才爆发出来,大声道:“那嘉予就有转机了。”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似乎又觉得十分感慨,道:“没想到到头来竟然是孟洪强伸出了援手。”

林哲听她这么说,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都说商场上瞬息万变,大概这就是奇妙之处。我也没有想到和德明会有兵戎相见的一天。”

王悦桐听了他的话,点了点头,心里仍然觉得莫名的错综复杂,仿佛有无尽的感触,禁不住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看着他道:“大家各走各的路,各凭各的本事,谁都想赢,你问心无愧。”她说着,握住林哲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接着道:“我永远都会站在我男人这边。”

她的脸小小的,只有他的掌心大小,此刻贴着手心,有一种奇异的温度,让林哲本来起伏不定的心奇迹般渐渐平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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