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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开封府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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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进了开封,毕竟是繁华京城,耳边充斥着各种各样繁杂琐碎的声音,弄得他不堪其挠,问了几次路,好容易才寻到了开封衙门,正门紧闭,唯有两名衙役守着。

看见萧辰神情冷凝地迈步上台阶,原本都拄着刑杖打盹的衙役立时打起精神,目光有些戒备地盯着他。

“你……”

上前问话的衙役话未说完,萧辰已淡淡开口:“鼓在哪里?”

“这么大的鼓在跟前,你看不见啊!”衙役奇怪地嚷嚷道。

萧楼面无表情,不愠不怒,声音死水般安静:“我是瞎子。”

“……”

衙役细瞅了下他的眼睛,顿了一会才讪讪道:“来来来,在这边。”衙役本想拉着他过去,手刚碰到他衣袖,萧辰便侧身微闪:“是右边么?”

衙役一番好意,没想到他毫不领情,没好气道:“嗯。”

萧辰自己往右走了几步,伸手向前,正好摸到鼓面,再往旁边一探,摸到鼓槌,当下毫不迟疑,抡槌就击。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鼓声震天,街面上的人纷纷拢过来,直引了一堆人围在衙门口看端详。

守门的另一名衙役见他击鼓,已飞身进去通报,不消一会儿,开封衙役的大门被打开,萧辰这才停下了鼓槌。

“你,可是有冤要诉?”出来的人声音憨厚洪亮,正是马汉。

“不错。”

“是何冤情?”

“我师弟李栩被人诬陷,现就关在你开封大牢之中,这便是天大的冤情。”

马汉愣了一下:“你是李栩的什么人?”

“我是他二师兄。”

“那有位莫研莫姑娘你可认得?”

“她是我小师妹。”

刚走了个莫研,现在又来一个,居然还当街击鼓鸣冤,这家子还真都不是省油的灯。马汉心中想着,朝萧辰无奈道:“你先随我进来吧。”此时,方才的衙役附到他耳边低低说了句什么,马汉略有些吃惊地看了看萧辰双目,又添了句:“这边有门槛,你当心啊。”

他引着萧辰进了开封府衙,先挥手让一帮急匆匆赶来本以为要升堂的衙役们散了,然后带着萧辰往后面去,路上每处台阶他都很好心地停下来提醒萧辰,一直带到小侧厅让萧辰先歇着,他则去通报包拯。

等了半晌,才又听见马汉过来,唤他道:“包大人要见你,你随我来吧。”

他随着马汉曲折而行,脚下踩的从青石板变成了鹅卵石铺成的凹凸小路,一进府便闻到的桂花香也渐渐浓郁起来,隐隐还混杂着墨香……

马汉脚步停住,恭敬的声音:“大人,人带来了。”

“让他进来吧。”声音低沉浑厚,还略带些许疲惫。

萧辰举步入内,朝着声音的方向拱手施礼:“草民萧辰,见过包大人。”

包拯也打量了下他,方才已听马汉说过他双目失明,眼下见到他,清瘦俊逸,眉宇神态间冷然自若,并无丝毫盲人固有的局促。

“萧公子坐。”包拯道,又补上一句,“椅子在你左边两步。”

“多谢。”

萧辰也不客套,更不推辞,转身落座,直截了当道:“此番,草民是为了师弟李栩一事而来。”

包拯微笑道:“看来,你们师兄妹之间的感情真的很好。”

“李栩是冤枉的。”萧辰不接茬,显然不愿把时间浪费在废话上。

“这需要拿到证据来证明他的清白。”包拯道:“他身边有赃物,且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眼下的情形对他很不利。”

这些事情,萧辰之前便已经听莫研说过,此时淡淡道:“眼下人就关在开封大牢之中,包大人不妨直说,如何才能放人?我等便是去筹集银两,也需要时日。”

包拯一怔,不由失笑,摇头叹道:“难道你把老夫当成是图财之人?……可笑可叹,本府为官行事循的不过是本心二字,只求俯仰间无愧于天地,又岂会为钱财所动。”

“包大人,你素有青天之誉,难道就看不出李栩是被诬陷的?”萧辰冷然反问他,“死者死于胸口致命一剑,可我师弟从不用剑,大人又怎能仅凭一堆赃物而定他的罪。”

包拯暗叹口气,幸而先见识过莫研,对于萧辰的态度也不算太出乎意料:“此案牵扯甚大,绝非一件简单的杀人案,你师弟现在在牢里反而安全,否则他若再被人灭口,岂非更糟。你不必太过担心。一切等展护卫和莫姑娘自姑苏回来之后再说,我能答应你的就是,在展护卫回来之前,绝对不会过堂。”

堂堂开封府尹能对他说出这话,作此保证,饶得是萧辰,也已信了他七成。他目盲多年,早就学会自声音中分辨出各人的性格情绪,而包拯的声音沉稳有力,显然是个有信之人。

“多谢。”他沉声道。

“不必,本府行事不为其它,更不为你一个‘谢’字。”包拯淡淡笑道,似乎意有所指。

萧辰明白是指自己之前所说“筹集银两”之言,即道:“之前是草民孟浪失言,还请大人见谅。”

包拯叹口气:“无事的话,你就回去等消息吧。……你双目不便,或者就在府中后厢房住下,等莫姑娘回来如何?”

萧辰本欲回绝,转念一想,如此也好,起码如果有消息传来,自己都能知晓,遂点点头:“多谢大人。”

他刚起身,便听门外脚步声响,一人踏入门来。

“大人,这位是?”来人声音清朗低柔,看见萧辰时低低倒抽了口气,像是有几分讶异。

“这位是莫姑娘的师兄萧辰,也是为了李栩之案而来。”包拯笑道,高声唤了马汉进来:“带萧公子去后厢房住下,他双目不便,你吩咐下,饭菜要送到他房中。”

马汉应了,遂引着萧辰往外走。

萧辰迈出门去,才走了几步,便听见方才那个声音道:“萧辰,他长得、长得……实在是像……”

然后是包拯的声音,不甚在意地笑问道:“象谁?先生在何处见过?”

“对了,当时大人还在庐州,并未曾见过那人。”公孙策略带怅然地叹了口气,“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二十年前!

公孙策说得那人是爹爹!

萧辰猛然停住脚步。走在他旁边的马汉心眼实诚,压根没听见书房里的对话,见萧辰停步,还以为是没留神什么东西绊住了他,低着头往地上看……

公孙策见过爹爹!他见过!

胸中气血激荡,再无法忍耐,萧辰猛然转身,复朝包拯书房走去,留下一头雾水的马汉尚在原地。

“公孙先生,我有一事想冒昧想询。”

见萧辰去而复返,包拯也有些奇怪,道:“还有何事,萧公子但说无妨。”

萧辰深吸口气,似乎是怕自己失却勇气,问得飞快:“先生方才所说二十年前的那人,所指可是萧逸?”

萧逸!原来是他!

包拯微微一惊,转头望向公孙策。

公孙策怔了怔,缓缓点头:“不错,正是萧逸。”

“如此说来,先生是识得他?”

“不错,也算是识得吧”

萧辰再深吸口气:“在下冒昧,曾听闻江湖传言,萧逸媚惑朝堂、声色犬马、为人放荡形骸、昼夜荒淫,这些……可都是真的?”说出这些不堪入耳之词时,他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包拯、公孙策阅人无数,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公子如此相问?”包拯尚记得公孙策之前所说相貌之事,“不知萧逸与公子有何渊源?”

萧逸当年所判是抄家灭门的罪,此时问话的人又是开封府尹,萧辰明明知道不应该说实话,却不知为何,硬是梗着脖子直道:“他,正是家父。”

此言一出,包拯与公孙策面面相觑,皆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难怪难怪……我一见你就觉得……”公孙策连连叹道,“你相貌与萧逸甚是相像,虽无十分,却也有七分,皆是过人之姿。”

萧逸以容姿出众而闻名,又因此而臭名昭著,一时不知该把他的话当成是称赞还是讥讽,萧辰默不作声。

包拯因不曾见过萧逸,况且他本就不是以貌取人之人,故而对萧辰容貌并不在意。此时他眉头深皱,盯了片刻萧辰,才问道:“令尊当年是满门抄斩,你可知道?”

萧辰点头。

“那你……”

“包大人可是要拿我去问罪?”萧辰冷淡道。

包拯不语,半晌方道:“事情已过去二十年,我不会为难于你。何况,当年令尊的案子,在我看来,本就疑点甚多。”

此言一出,萧辰脑子顿时“嗡”了一下!

“大人是说……家父,有可能是冤枉的?”他不可置信地问道。

“不!我并未说他是冤枉。”包拯当即否定,他为人严谨,自然不可能下此定论。

“那大人所说的疑点是……” 萧辰迫切追问道,他对当年之案的详细情形并不知晓,但既然包拯能说出这等话,那么就绝不会是无中生有来安慰他的,必定是当真有蹊跷之处。

包拯摇头不语。

公孙策替他解释道:“大人的意思是,他觉得此案尚有疑点,是令尊动机尚未查明,远未到可结案之时。可惜当时京城内民愤滔天,为平息民怒,匆匆结案,将令尊当街处死,不能不说是草率了些。不过此案确是铁证如山,应是未曾冤枉令尊。”

“是何证据?”萧辰又问。

“是一封令尊通敌卖国的信。”

“信中……”萧辰追问。

包拯轻咳几声,以目光示意公孙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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