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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泪如泉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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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如何?”

司马扬猛地一拍大腿,急道:“什么叫那又如何?你想,定是卫近贤曾经向包拯举荐过他,否则卫朴怎能投到公孙策门下,这就证明卫近贤与包拯交情匪浅。他们一个是开封府尹,另一个是不当位的老太监,八竿子也打不着一块去。除非,卫近贤曾经帮过包拯,包拯承了他一份情。而这份人情——很可能便是江南贪墨案的线索,也就是说,是卫近贤向包拯揭发了白宝震。”

萧辰沉默半晌:“也有可能是别的案子,并不一定是江南贪墨案,也未必和白宝震有关。”

“我怎么觉得你怎么总是为白宝震开脱呢?”司马扬实在有些不解了,“这事虽说暂且没法拿到确切证据,但我的推断十有八九错不了。”

“我并非是为了白宝震开脱。”萧辰摇头道,“卫伯父当初与我谈话中,丝毫没有提及爹爹的书童,反而他在癫狂之时,几次提到咸王,言语间颇有恨意。”

“咸王?!”司马扬沉吟片刻,想了想,“都督是与咸王关系不错,可不会是他。他十几年前就死了,而且是自己病死的,怎么也不会和卫近贤扯上关系。”

“什么病?”

“什么病我也不是很清楚,先帝驾崩之后,圣上即位,对他这叔叔似乎也不太待见,就颁了道旨,让咸王去了 ,那地方可冷得很,大概是水土不服吧,去了没多久就听说咸王病了,病了一年多,也就死了。当年我为了查都督的事,还去过一趟,想见他一面,那时候据说就已经病了,被挡了出来。”

看萧辰不语,司马扬又接着道:“当年,卫近贤与咸王也是有些往来的,他本就不是什么气量宽大之人,说不定有什么地方受了气又不能发作,一憋就憋了这么多年。这些个阉人的心思,本就和寻常人有些不一样……我看,还就是白宝震的嫌疑最大,当年他不过是一介小小书童,居然能考上榜……”

白盈玉突然插口道:“司马伯父与他相交多年,难道连他胸中究竟有无才学都不知道么?”

她这突然一插话,弄得司马扬有些呆住,顿了半晌才道:“我是个武夫,再说以前我也拿他当个朋友待,难道我还去考他四书五经?”

“他……他也许是夜夜挑灯,日日苦读,方才能考上榜去,却被你这般疑心,难道就因为他后来贪了钱,便说他以前的事也是样样都错么?”白盈玉再按捺不住,立起身来,胸口剧烈起伏着。

司马扬被她惊住,不明白她怎么会如此大反应:“……我也没说他样样错,不过是据事推论,觉得他最可疑罢了。”

“他哪里可疑?!”白盈玉眼睛红得要流泪一般,声音微微地发着颤,“他现下也不在了,你就可以这么随随便便地说他可疑,你这是欺他不能为自己说句话。但凡他能说,我相信,他定会来和你说个明白!”

“阿猫……”萧辰听出她的情难自控,不由想伸手去拉她。

白盈玉却已经哽咽难言,亦不想再说下去,飞快地奔出房去……李栩正从外面回来,看见她泪眼婆娑地奔回自己房间,正自奇怪,进来看见司马扬在当地,顿时明白了一半。

“二哥,阿猫她……”

司马扬也是摸不着头脑:“这女娃娃是怎么了?我们好端端地说着,她冒出这么多话来,倒像是有人要和她拼命一样。现在的姑娘家,真是……”

“伯父,您说这话是因为您没见过唐家的那姑娘。”李栩生怕司马扬疑心,忙打岔道,“要是唐蕾在这里,屋顶都能让她掀了。”

“可她这是为什么呀?”司马扬不解。

萧辰遮掩道:“没事,她早起和我绊了两句嘴,大概是心里有些不痛快。”

“原来是这样……”司马扬倒未再作计较,遂转回正题,接着问萧辰,“辰儿,你倒是说说,我方才所说的推论是否有理?”

“确是有此可能,但并非是唯一可能。”萧辰仍旧是淡淡道,“何况,您也说不出白宝震究竟为何要害我爹爹。”

司马扬点头:“是,我现下还没法查出来。”

“伯父,我有一事相求,还请应允。”萧辰起身,朝着司马扬的方向,长鞠一躬。

司马扬忙把他扶起来,连声道:“你这孩子,跟我还客气什么,有事直说便是了,你放心,这事我一定查到底,帮着你,绝对不会撒手不管。”

“不,我是想请您放弃调查此事。”萧辰直起身来道。

“……”

司马扬愣住,转而不解:“这可是为你爹爹洗刷冤屈的大事!”

“我知道……”

“那你为何还要放弃?”

“因为我的缘故,卫伯父已经撒手人寰,再查下去恐还会伤及无辜……”

“无辜?哪里还会伤到什么人,你指的是谁?”司马扬不解。

萧辰沉默了一瞬,才道:“卫朴我曾见过,他对卫伯父甚是孝顺,他能拜在公孙先生门下不易,改名换姓定有他的苦衷。伯父此番派人查此事,必定已对他有所影响,实非我愿。”

“原来是这样……”司马扬倒从未想过这层,皱了皱眉,“可那小子改名换姓,是他鬼鬼祟祟的,这怎么能怪我们呢。”

“我想,他必有他的缘由。”

“可也不能为了这个……”司马扬仍是不甘心。

“伯父,我真的不愿再查下去了。”萧辰重重道。

司马扬心中狐疑,盯了他一眼,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缘故?”

闻言,萧辰缓缓别开脸,淡道:“我只是不愿因我的执念而伤及无辜,并无他故。”

李栩看不下去,上前劝道:“司马二爷,你就别再逼我二哥!”

司马扬厌烦地瞥他一眼,沉吟片刻,拍着萧辰肩膀道:“不管你有何事,咱们总能想出解决的办法来。白宝震此事,不经过卫朴也未必就查不下去了,现在咱们好不容易有了点眉目,岂能轻言放弃。”

“伯父……”

萧辰刚开口即被司马扬打断:“不用再说,我知道你这些日子总是在想这事,有些倦乏也是应该。不妨事,明日出去散散心,咱们来日方长,只是莫再提放弃二字。你爹爹在九泉之下,这等不孝的话,可不能让他听见。”

话说到这份上,萧辰知道难以说服他,只得不再做声。

“你好好歇着吧,外头的事情交给我,你什么都不用操心。”司马扬转向李栩,吩咐道,“好好照顾你二哥……我走了!”

李栩朝他的背影扮了个鬼脸,暗自道:这还用你吩咐,我和我二哥亲,还是你和我二哥亲。

听着司马扬离去的脚步声,远没有来时那般有力,萧辰知道:他其实也被伤了,满腔热血,却无人领情。

复坐回椅子上,萧辰重重地叹了口气,李栩担忧地望着他。

“二哥,和他讲不通的,他又不知道阿猫的事。”

“你去看看她吧……”萧辰道。

李栩一愣:“看谁?”

萧辰连话都懒得说,手倦倦地指了指院对面的方向。

“阿猫啊……哦,行!我看她刚才哭得厉害,没准现在还哭着呢,我去劝劝。”李栩道,“二哥,要不你也一起过来,她好像还是比较听得进你的话。”

“我累了,想歇一会儿。你去吧。”

“哦……”

看着萧辰疲惫萧索的模样,李栩叹了口气,转身出屋去。

白盈玉把脸埋在被衾之中,狠狠地堵住呜咽之声,心中压抑了许久的悲苦终于无法再抑制。尽管眼睛深闭,泪水却仍旧如泉水般涌出,迅速濡湿衣襟与被衾,她再也顾不上什么,只想着痛痛快快地哭个天昏地暗。

因门没有关好,李栩敲了一会儿,见无人来应,便试推开门进去,循着时有时无的呜咽,看见了哭得哽咽难言的白盈玉。

“阿猫、阿猫……”他小心翼翼唤了几声,拿不定主意是该现在安慰她,还是该等她哭完。

白盈玉没有听见。

因经验欠缺,李栩着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在旁边呆站了一会儿,看她模样,估计着还得且哭一阵,便又蹑手蹑脚地退了出来,跑回萧辰屋内报信去。

“二哥、二哥……要不你去看看,哭得太厉害,压根就没法劝。”李栩道。

萧辰怔了下:“我并未听见哭声。”

“呃,她拿被子堵着呢,我估计那被子都湿了半条。”李栩若有所思道,“难怪说女人是水做的,真是没错,怎么有那么多眼泪啊?”

“一直哭到现在?”萧辰皱眉。

“呃。”

萧辰只得起身:“那我去看看她。”

进白盈玉屋子后,萧辰方才听见了她的呜咽之声,大概是哭得久了的缘故,声音十分微弱,时断时续,倒有几分象小玉的叫声。

“别哭了!”他也没办法,简单道。

人没动静,像是压根没听见。

李栩在旁附耳:“二哥,劝人不是这么劝的。”

“那你自己来……”萧辰冷道。

李栩一缩脑袋,躲到后面去了。

萧辰略略提高声音,放重语气:“别哭了!”

似乎为他声音所骇,白盈玉身子骤然颤抖了下,泪眼婆娑地抬起头来,看着他二人。

“你们……我……”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像自己无论说什么都会再度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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